《读史记解刘邦及汉初人物之谜》
第60节作者:
历史化学
所谓汤沐邑,就是皇帝、皇后和公主等人收取赋税的私邑,不用向国家交税,而给邑主交的税大概要少得多,所以沛县人愿意把沛县作为刘邦的汤沐邑。
刘邦在沛县停留期间,每日里都请一些年长的男女老人,和过去的朋友们来尽情欢宴。这些人高兴之余就无所顾忌,当着刘邦的面把他过去的一些事,甚至说不定还有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都讲出来取笑作乐。对于喝了酒的人来说,酒后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嘴巴的。刘邦听了非但没有感到尴尬和难堪,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索兴和大家打成一片不分你我大小,一起互相取笑作乐。那样的场面恐怕古今中外也是不曾有过的。笔者这样说也并非臆想。刘邦的手下就常常对外人,甚至当着他本人的面说他的不是。如他的手下就曾在外说过“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陈平、高起和王陵也曾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不是“慢而少礼”就是“慢而侮人”。更有甚者,周昌还当面骂刘邦是桀、纣那样的昏暴之主。在王权至上的封建社会,这样说或骂自己的领导,简直是大不敬,极有可能是要被降罪的啊。但是人们敢在背后和当面说刘邦的不是,就是因为人们都知道他是宽容大度的人。不像项羽,人家说了句“沐猴而冠”的难听话,就火冒三丈把人家给杀了。更不像后来的朱元璋,动辄就因人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或者写了些不中意的文字,就要拿人家问罪,就要砍人家的头。所以说在家乡的宴席上有人揭刘邦过去的短做为笑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与他同时代的陈胜,就表现得迥然不同。
日期:2017-08-03 13:55:39
《史记·陈涉世家》上说:“陈胜称王前后共六个月。称王后,把陈县作为他的都城。过去有个和他一块给人家干活的老朋友听说他当了楚王,就兴冲冲地跑到陈县敲打宫门,说:‘我要见陈涉。’看守宫门的官员要把他绑起来。那个人反复申辩,才被释放,但就是不肯替他通报。等到陈胜出宫时,那人拦路呼叫陈胜的名字。陈胜听到后,才停车召见他,并让他上车一同回宫,进入王宫后,看到高大宽敞的殿堂房屋和层层华丽的帷幕帐帘后,这位老朋友不禁惊讶道:‘夥颐!陈涉的王宫竟然这么深邃高大啊!’楚人称多为‘夥’,所以天下流传开‘夥涉为王’这句话,就是由陈胜开始的。这位朋友进进出出越发随随便便,而且还常常跟人谈起陈胜的往事。这时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对陈胜说:‘这个客人愚昧无知,专门胡说八道,这是轻视你的权威啊。’陈胜于是就把他的这位昔日的老朋友给杀了。从此以后,陈胜的那些老友都自动离去,没有人再愿意亲近他了。”
陈胜起兵才几个月,就居住在豪华的宫中,不思进取。而刘邦后半生虽年事已高,却总是不断地东征西讨,直至生命结束。当他消灭项羽称帝后多年,见萧何建造的未央宫过于高大壮美时,就很不高兴地批评道:“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并且刘邦晚年过沛,愿与故旧宴饮欢娱,而陈胜却因老朋友的小过失而杀之。对比刘邦我们就明白了,陈胜这一类的人不论怎么折腾,也是不可能争取到天下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连自己的朋友都跑光了,又能有谁来帮你争天下呢?
十几天以后,刘邦准备离去,沛县的父兄们再三地竭力挽留,刘邦说:“我带的人很多,父兄们也承担不起他们的供给。”还是要离去。当天,沛县的人们把全县中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敬献给已经走到城外的刘邦。见乡亲们如此执意,刘邦就停了下来在城外设置了帷帐,再和他们欢宴了三日。最后沛县的乡亲们都叩头向刘邦请求说:“沛县有幸被免除了赋税徭役,但是丰邑还没能享受到免除赋税和徭役的待遇,请陛下可怜可怜他们吧。”刘邦说:“丰邑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当然不能忘了,我只是因为他们过去曾帮着雍齿反叛我而投降于魏,所以才不给他们免除赋税和徭役的待遇。”在沛县乡亲们的一再恳请下,丰邑才一同被免除了赋税和徭役,一切都和沛县相同。从刘邦的话里可以看出,当年很可能是丰邑人对雍齿反叛的帮助过于积极,让刘邦感到丰邑人更愿意拥戴的是雍齿,而不是他刘邦——如《高祖本纪》中就有“沛公怨雍齿与丰子弟叛之”的话,一个“怨”字就把刘邦当时的心情给表露出来了——因此为了报复他当初所受到的伤害,才不愿让丰邑享受与沛县一样的待遇.
汉高帝十二年十一月,刘邦回到了长安。这时也传来了樊哙平定代地,斩杀陈豨的消息。刘邦下令赦免代地那些被迫跟着叛军造反的官吏和平民,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可以看出,做为一国之君的刘邦,在对待反叛者的问题上,表现出不愿视人民为仇敌的正确心态,一切都是从化解矛盾,而不是增加仇恨出发。刘邦的这一做法可以说是开了先河,往往为后世优秀的政治家们所效法。
日期:2017-08-03 13:58:17
陈豨虽然被彻底平息了,但是由陈豨一事而派生出来的另一事件,却让刘邦格外的伤心。投降于汉军的原陈豨的部将说,陈豨谋反的时候,燕王卢绾曾派人到陈豨的住地,和他暗中有勾结。一开始刘邦怎么也不相信。别人反我刘邦有可能,但是卢绾怎么会呢?于是刘邦派人去召见卢绾想问明情况。卢绾却借口生病来不了。刘邦又派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去专门迎接卢绾,并顺便向卢绾左右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卢绾越加害怕,闭门躲藏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心腹说:“现在不是刘氏被封为王的,只有我和长沙王了。往年春天杀淮阴侯,夏天又杀彭越,都是吕后策划的。现在皇上病了,把大权都交给了吕后。吕后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却专想找借口诛杀异姓王和大功臣。我现在哪里敢去长安啊。”卢绾避而不见前来迎接他的审食其一行人,仍然借口生病不能去。由于卢绾的吩咐,他左右的人也都躲藏了起来。审食其是一个也没见到。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卢绾的一些事多多少少,还是有所泄露。审食其回朝后,就把他所听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了刘邦。刘邦这下真的愤怒了。
那么卢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据《史记·韩信卢绾列传》上说,卢绾,是丰邑人,和刘邦是同乡,家也在中阳里。而且刘邦的父亲和卢绾的父亲,就是非常要好的老哥俩。刘邦和卢绾是在同一天出生的。当两家生孩子时,乡亲们就带上羊和酒到两家去祝贺。刘邦和卢绾长大时,两人又不但在一起读书写字,而且相处得也很友爱。当刘邦还是平民的时候,因吃官司而东躲西藏,卢绾就经常跟随刘邦帮这帮那的。可以说两人就是一对铁哥们。
刘邦在沛县起兵时,卢绾也以朋友的身份跟从刘邦。进入关中后,卢绾被授予将军,但却经常做为侍中陪伴在刘邦的身边。在与项羽的征战中,卢绾又以太尉的身份常在刘邦的左右,甚至可以出入刘邦的卧室(古代的时候,因为禁忌的问题,一般是不让外人进入自己的卧室的。能随便出入人家的卧室,就说明关系一定很密切)。并且他从刘邦那里得到的衣服被褥和饮食等赏赐,也是群臣中谁都不敢奢望的。即使萧何、曹参等人,只是由于工作和事业上的缘故而受到礼遇,至于在亲近宠幸上,没有谁能比得上卢绾,因此他还被封为长安侯,所在的封邑长安,就是从前的咸阳。虽然卢绾是又被封将军,又被提太尉的,在军中的地位搞得好象很高,就象和韩信与曹参一样,但那不过是刘邦为优待老朋友徇的私情而已。其实刘邦心中明白得很,战场上的卢绾不过是个草包罢了,所以很少让他真正去领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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