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心的唯一一次动摇发生大殿里听他解释楹联时。那时候,他还对她没有戒心。她居然在他脸上见到了那种久违的笑容,散淡、讥诮、玩世不恭。她当时突然全身冰凉,恍若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从前的逃亡日子,她差点张开双臂投入他怀里。幸好多年江湖生涯铸就的冷酷与自制及时拯救了她,她及时按捺住了向他和盘托出的冲动。
想到这里,爱妮莎对着浴缸上方的雪亮瓷砖自嘲般一笑。空气中,缠绵哀怨的歌声正在细致入微地流淌着:
“你的柔情似水,
几度让我爱得沉醉,
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
你能不能体会真情可贵?
没有馀力伤悲,
爱情像难收的覆水,
长长来路走的太憔悴,
你只留下我收拾这一切。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吻留著馀味,
忘了曾经爱过谁,
慢慢习惯了寂寞相随。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
爱的潮水已经退,
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
日期:2009-6-4 17:40:00
浴室墙上安的无绳电话嘟嘟响起来,鲁莽地中断了爱妮莎的思绪。她哗一声翻开水花坐起来,顾不上擦抹身上的泡沫就匆匆拿起了听筒。
“爱小姐,今天过得好吗?”电话里传出薛义仁假装亲切的声音。
“嗯……马马虎虎。”爱妮莎对着铝合金顶棚皱了皱眉,时至今日她还是不喜欢他猥琐的说话声。
“你在干嘛?让我猜一猜,你正在浴室里享受泡泡浴吧?”接下来是不怀好意的桀桀笑声。
明明知道老头是开玩笑,爱妮莎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百叶窗的叶片:“别说废话!有什么事?”
“干嘛对关心你的人这么凶巴巴?收到那个手机了吗?”
“嗯,一大早就收到了。但我还是怀疑你那个跟踪软件的功效,它到底管不管用?”
“小姐,这可是世界顶尖产品哟!FBI级别的专业配备!”薛义仁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大呼小叫着,“它通过全球卫星运行的定位系统已经基本解决了接收机钟差、大气传播延迟、多路径效应等问题造成的误差。何况,我们用的又是最稳定的双频接受机!喂!那玩意交出去了吗?”
“早传给李守诚了!他的电脑是24小时运行的。不是说目标一离开设定区域就会软件就会发出鸣笛声吗?”爱妮莎提到“目标”两个字的时候,不经意地顿了顿。
“别打岔!我说的是那个诺基亚手机!”
“手机交出去了呀。”
“这么说你见过‘豺狼’了?感觉怎么样?他一定很酷吧?”
“一般般吧……”爱妮莎淡淡地说。
“看不上他?为什么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对你就没有一点吸引力呢?”老头继续不依不饶。
“拜托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爱妮莎有点被惹怒了,她不喜欢这个话题。
“正经一点?好吧!那就谈谈你们的会面吧!你感觉他会跟我们合作吗?”
爱妮莎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分析道:“很难说,你应该知道,他这种人的心思很难捉摸。不过,他显然被那些记录凶杀案的旧报纸吓了一跳。”
薛义仁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以想象!换了谁都会魂飞魄散!他跟你谈条件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他收下了手机,还答应明天晚上12点之前答复我。”
“12点……也就是说他只剩不到30个小时了喽?”
爱妮莎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如果他不答应,你们真的要干掉他吗?”
“是啊!干掉他有什么问题吗?”老头的口气像在谈论干掉一瓶红酒。
“我是说这样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
“草率?我宁愿把这称作‘谨慎’!我们的计划可不能轻易泄露。怎么回事,爱妮莎?你怎么向着‘豺狼’说话?莫非你爱上他了?”老头半开玩笑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怀疑。
“你再玩笑我就挂电话了!”爱妮莎警醒过来,假装恚怒地掩饰说。
“好吧,算我多心了!”薛义仁的态度稍稍严肃了点。“记得随时向李守诚询问‘豺狼’的动向!香港的那批宝贝明天就到。因为事关重大,我会亲自租辆小货车去码头接货,有事打我手机。”
“知道了!”
“上帝与你同在!阿门!”电话那头嘟一声挂断了。
日期:2009-6-6 16:52:00
爱妮莎被这通电话搞得有点心绪烦乱。她索性跨出浴缸,扯过一条雪白的浴巾将身子团团包裹起来,然后走到镜子前拿起梳子梳理沾湿的长发。
这种惬意的单身生活一两天即将终结,奇怪的是她一点不感到遗憾。她很清楚自己的灵魂中活跃着的某种追求刺激的基因,蛰伏的时间过长就会蠢蠢欲动。只不过,这次帮它破土而出的是薛义仁。
房间里光线很暗,不但没开灯,落地窗帘也拉得很严实。
爱妮莎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凝神听了半分钟:没有说话声,没有音乐,也没有电视机的声音。
莫非他不在?
爱妮莎没敢掉以轻心。她从大腿内侧的连裤袜里拔出雷明顿手枪,贴着墙悄无声息地往里蹭,柔软的波斯地毯正好帮她掩饰了脚步声。轻易在对手面前暴露行藏意味着轻视自己的生命,这是师父以前教过她的,她至今牢记不忘。
爱妮莎很快摸到了墙壁转角,瞳孔已经适应了室内的幽暗。她认出了那两间卧室紧逼着的门,还有客厅正中的那张仿古圆桌,前天自己就是在那里和薛义仁共进晚餐的。只是缺少了烛台光焰的照耀,大餐桌显得笨重而呆板。
爱妮莎的目光突然收缩到圆桌对面,那里依稀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她的心脏立刻剧烈跳动起来。由于距离的原因,她暂时还看不清他的脸。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枪保险,踮着脚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到三四米外时,爱妮莎终于看清了目标。那人身穿月白睡袍,脸上蒙着个睡帽,
是薛义仁!上次见面时他就是这副打扮!虚伪的基督徒!胸前居然还挂着那个金十字架。
爱妮莎感到身上的血液都在一个劲往脸上涌:既然你害死了阿渊,那就以命偿命吧!
她迅速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薛义仁的头部。安装消音管的高性能手枪在发射时,即使有人身处走廊或隔壁房间也不会被惊动的。
没有时间犹豫了!爱妮莎咬了咬牙,用力扣动扳机,袖珍手枪发出“噗”的一声沉闷声响,枪管吐出一道残酷的蓝光。子丨弹丨穿进了睡帽,把它震得滑落到一边。
爱妮莎惊惧地睁大瞳孔——睡帽底下没有出现想象中被穿孔的脑袋,而是一个留有弹孔的塑胶头颅模型。然而,它却比血淋淋的死者更加令爱妮莎毛骨悚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全身手足冰凉。
左边卧室的房门开了,有人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出来。“感谢上帝!爱妮莎,你通过了考试!”他一边鼓掌一边咯咯笑着说。
日期:2009-6-7 11:09:00
“薛义仁!”爱妮莎干涩地失声说。站在她眼前的正是西装革履、满面红光的薛义仁。
“祝贺你,你的首演非常成功!这是余下的九十万。”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郑重地递给爱妮莎。
爱妮莎猜想那是张支票,这倒让她有些意外。她虽然不明白老头在玩什么花样,却知道他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她后退一步重新举起枪,冷冷地说:“你还没问我要那个黑色手提箱呢!”
“那个箱子嘛……我猜你已经打开看过了。”薛义仁倒显得面无惧色。见爱妮莎没有接受的意思,他就从容地把支票压在餐桌的烟灰缸底下
“不错!我打开看了!箱子里根本没有你所说的珍稀玉器!里面全都是丨毒丨品,高纯度的冰*!”提起这个,爱妮莎就气得浑身颤抖。她忍不住把枪口抬高一寸,对准薛义仁的脑袋。
“很想干掉我,为你的师弟报仇,是吗?”薛义仁盯着她怒火中烧的双眸低声说。
“杀了你不足为惜!”爱妮莎很厌恶老头此刻的安详神态。难道他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更合情理吗?与此同时,她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事实上,这正是考试的一部分,最关键的一部分。你敢动手杀我……”薛义仁指了指座椅上的塑胶模型,“就算通过了最后一关。”
“去他妈的考试!我现在要你以命偿命!”
薛义仁嬉皮笑脸地说:“别着急,美人儿,你随时可以开枪嘛!可一旦扣动扳机就没机会听我把话说完了。不是吗?”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诱骗我们为你抢劫丨毒丨品,虽然明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让我们丧命。如果我反应不够机灵,今天根本就回不来!”爱妮莎说得气势汹汹,炽烈的杀意却渐渐被好奇心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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