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舒畅吃力地追问道,她发觉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有时候很累。
“既然舒警官开了金口,我哪敢不从啊?”陆平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
他最近已经不太用“舒警官”这个称呼了,舒畅把它理解为表示疏远的一种方式。天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他了!
“那就谢谢了!”舒畅恶声恶气地道了谢,拉起舒展头也不会朝门口而去。
“明天见,陆平!”被拖曳中舒展也没有忘了回头道别。
屋里一静,陆平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产生逆反情绪?托我照管孩子,舒畅多给一晚的加班费不是顺理成章吗?
陆平的自我剖析很快有了结论,而他对这个结论并不感到意外。他认为自己当前的心理状态缺乏稳定,就像处于一个倾斜的陡坡随时有下滑的趋势。他告诫自己必须像以往一样谨记规避风险的原则。
“等舒展的病有起色后,我得尽快离开这个城市。”最后,陆平这样向自己承诺。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陆平最近发现这个叮叮咚咚的来电铃声还蛮动听的,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它吵闹呢?他想象不出来电的除了舒畅还会有谁。她才离去十多分钟,现在应该还在摩托上没到家,莫非有什么急事?
陆平有意等了几秒后才拿起手机,上面居然是个陌生的本市座机号码。
“喂!”他接通了电话。
那一头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喂!”他又呼叫了一次。
听筒里静得出奇,他的声音像被投进了个无底深渊,没半点响应。
陆平心里蓦的掠过一丝不安,大脑皮层深处那个敏感的警报器拉响了。意识到也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骚扰电话后,他开始学着对方的样子保持沉默。
他默数着秒数,逐渐感觉自己像在荒诞地和空气对峙。
大约一分钟后,那头嘟的一声挂断了。
陆平对着手机冷冷一笑:先是偷偷摸摸入室搜查,接着声东击西地赠送防弹衣,现在又打骚扰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晚上八点多,来自那个号码的电话又响了一次,接通后对方仍然保持沉默。陆平这次毫不犹豫就挂断了电话。两分钟后,他决定照来电显示反拨回去,但对方一直没有接。
他举着手机执著地等待了三分钟,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粗的声音:“喂!”
“你是谁?”陆平压低声音问。
“什么?”男人似乎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你是谁。”陆平沉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管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男人没好气的说。“这算是新近流行的猜谜游戏吗?”
“是你先拨了我的电话。”陆平开始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男人忽然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你弄错了,刚才拨电话的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呀……是公用电话。”
日期:2009-3-19 19:44:00
第十一章
午夜,爱妮莎独自一人提着啤酒瓶走在盛夏的街头。
过量的酒精没像预想的那样对神经起麻丨醉丨作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至少人行道上蹒跚而行的流浪汉在视野里呈现的线条依然很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寓所的。酒瓶子从手里滑落下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家里软绵绵的地毯上。
“喂!”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来,看来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怎么可能?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在电话亭里第一次听到这声“喂”,她还不能十分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整个人像被施魔法一样定住了,从头到脚动不了半分。这声“喂”就像一个大功率吸尘器,把她的脑子吸得一片空空如也,连事先拟好的台词也忘得干干净净。
她想随便说点什么,但舌头却像失语症患者一样僵硬麻木,抓电话听筒的手指正一点点松软。
就在恍惚之间时,那个叫“陆平”的男人再次对着电话“喂”的叫了一声。
这一回,她的心脏结结实实受到了一记重创,一阵麻酥后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个嗓音像触发了在意识深处沉潜已久的魔咒,进而松动了她人生根本的基座,继而把它连根拔起。
刹那间,她又化作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小女孩,孤零零一人站在黑色世界中央。
离开这里!我得马上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她一边驱除着这种恐怖的幻想,一边无声地对自己狂呼,可双条腿却像被钉死在水泥地上一样挪不动半分。
那个黑色的世界紧紧绑缚着她,让她不停下坠着,永无休止。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绝望地呐喊着,直到听见喀嗒一声。
催眠状态被这喀嗒声终止了,魔咒和它所创造的那些幻觉都消失了。
她吃力的抬起眼皮,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话亭里,那个可怕的电话刚刚被自己挂断。
爱妮莎摇摇晃晃地走出电话亭,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终于觉悟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摆脱可悲的宿命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就算改头换面,她也还是原来的她,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发育不良的瘦女孩。
而这个男人也将永远溶在她的童年里,溶在她纠结一生的噩梦里,溶在她最软弱最隐密最原始的生命元素里,永不消逝!
噩梦!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永远甩掉了那场无涯的噩梦……
日期:2009-3-21 8:53:00
爱妮莎像拖着一副空空的躯壳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走,电话里的声音正把她的灵魂捆绑着强行推上了记忆的列车,飞驰到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一夜是她二十六年的人生区间里划着的一道分界线,那个男人正站在分界线上,一脚踩的是黑暗,一脚踩的是光明。
那一夜是从她被两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推到一间客房门口开始的。
“好好伺候客人!再敢像上次那样我扒了你的皮!”推搡她的人临走前恶狠狠地交待,顺手在她后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她迈着机械的步子缓缓走进房里,一点也不关心新客人长什么样子。不管高矮胖瘦,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同类,她熟悉他们注视她裸体的亢奋目光,熟悉他们在床上种种淫猥变态的要求,就象熟悉这间阴湿屋子里常年飘散的淡淡腐臭。
低矮的席梦斯床上横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幽灵般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麻木一些。她懂得如何让客人扫兴地提前结束,虽然代价可能是老板在事后的暴力惩罚。
那时候她已经是个出色的演员了。
“什么人?”床上的男人警惕地坐起身子问,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带点磁性,让她联想到歌手齐秦。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她凑到床沿职业化地问,那口气仿佛是说:“先生,要买包香烟吗?”
男人扭亮床头柜上的台灯,桔黄色的灯光洒在四周木板墙上,照亮了那些草草张贴的色情画报。
他模样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乍一看相貌并不出众。但她还是立刻捕捉到了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不用,谢谢。”他冷淡地回绝说,甚至没像别的客人那样盯着她的透明睡衣看一眼。
“先生,您还是考虑一下吧。”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过了不用。”他提高了声音说,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杀气。
“一晚只要30元。”她倔强地注视着他冰冷的双眼说,同时缓缓解开衣带,随着睡衣无声滑落在积满尘土的劣质地板上,她成了一丝不挂。十四岁女孩的肉体虽然瘦弱,却已经呈现了凹凸的线条。
她屏住呼吸,不知羞耻地挺起正在发育的胸部,同时继续大胆地和客人对视着。她相信看过自己的裸体后,他一定会改变注意。
他的目光果然落到了她身上,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甚至没有漏掉私处。
她善解人意地调转身子,让他从后面继续欣赏,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原来他和别的客人并没什么不同。
“把衣服穿好吧。”他突然说,语气里原来流露的厌恶消失了。
他的最终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数了一下,你全身共有二十三处大小伤痕。”男人口气冷漠地历数着。“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各式各样,有掐伤、抽伤,也有刺伤、咬伤。”
她怔住了,好像在听一个外星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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