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岭——道德边缘的心灵冒险》
第28节作者:
路况的游戏 以前我虽然知道她在外面认识一个男的,但那似乎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个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存在,有时我甚至认为那是叶芳用来考验我的工具。然而就在刚才那一刻,那男人的形象一下子变得真切起来,变得有血有肉起来,变得可恶而又可怕起来,——不错,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长着**的男人啊!
“还有十几天这房子就到期了,你要是想继续住就把整座房子租下来,租金直接交给房东;要是不想住就赶快找房子,现在找个合租的也不难,这些我就不管了……”叶芳像背书一样把该说的说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我听见里面传来清晰的插门声。
那一晚是我跟叶芳在同一屋檐下度过的最后一晚,也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晚。真正的痛苦不是来自哀伤,而是来自怨恨;更大的痛苦则来自于心里分明怨恨,却又觉得不应该不值得去怨恨。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总感觉耳边有什么响动,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听不真切,仿佛一声声幽怨的叹息,又好像蚊子哼哼。我断定那声音是从叶芳屋里发出的,坐起身来,把耳朵贴在墙上,依然听不真切;我使劲躺下,用双手捂住耳朵,那声音依然存在。我快要疯掉了,恨不能用脑袋去撞那堵墙,可是身体躺着却懒得动弹。那一夜我没有一分钟能合上眼睛,然而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睡着了。
叶芳搬家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他的个子比我高,四方脸,厚嘴唇,表情很温和。他看见我憨然一笑,大概还不知道我跟叶芳的事,他是无辜的。——但也未必,也许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故意摆出一副宽厚大度的神气来显示自己的磊落。想到这里我心里对他的厌恶情绪便理直气壮起来。他并没有跟我说话,而是跟另一个男的(可能是他叫来帮忙的朋友)直接走到叶芳屋里,把已经分装好的杂物一包包的拎下楼去,装在一辆银白色桑塔纳的后备箱里。整个过程叶芳始终背对着我,像个工头一样掐着腰指挥两个男人干活。在汽车就要启动时候,她朝我走过来,从包里拿出钥匙、电卡和煤气卡交接给我,并且说:“房东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房租也已经清了,你要是搬家的话早点给他说一声,这是他的电话……”
“谁说我要搬家?”我冷冷地说。
“不搬吗?那更好。你直接去找房东吧,把钱直接给他,押一付一共四个月的租金。还有,房东这人事儿挺多,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
“对了还有,家里的网线是我自己装的,现在用不着了,得去电信公司叫停,他们可能派人过来拆除,到时候你在家接应一下。”
“不用叫停啦,我马上就买电脑了,留给我用吧。”
“是吗?那好吧,我把账号给你,你按这个号交费就行。”
交接完毕,叶芳转身要走了,我却突然有话要对她说,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她却看到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些忐忑地说,“就是临走了,想对你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怎样,祝你幸福。还有,永远——爱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很高尚,甚至把我自己都感动了。我脉脉地注视着她,我相信我是真的很爱她,很爱很爱。
叶芳果然目光一闪,我知道她一定有所触动,但她立刻控制住情绪,强弄出一副俏皮的笑脸来:“说什么呢,跟生离死别似的,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我告诉你,赶快找个女朋友,省得叫大伙儿为你操心。好啦,我走了,有事随时跟我说。”
我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一丝回应她的表情,只是深情地望着她,望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了,黯然转过身去,钻进了那辆银白色桑塔纳里。我知道,我已成功地在她心里栽了一颗钉子,以后每当她跟车里那个开车的男人吵架的时候,今天这一幕都会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会为她当初的选择后悔不已,后悔一辈子!汽车启动了,带着一丝惆怅,缓缓驶入远方的雾霾之中。
房子一下子空了,虽然物件没有太多缺失(大都是房东的东西),人气却已经荡然无存。我走进叶芳的房间,里面还存着一股恬淡的香水味,空荡荡的阳台上透着昏黄的光。叶芳跟田雪睡的双人床已经没有了铺盖,只剩下一块硬邦邦的床垫。床边是架掉了漆的梳妆台,半开的抽屉里还有一些废弃的化妆盒口红瓶,桌面上放着一把断齿的木梳,夹着几根细长的头发,上边是个椭圆的镜面,里面幽幽地映衬着我那张苍白的脸。
我拿起木梳,把几根头发取下来仔细观察,这头发有一扎多长,有点泛黄蜷曲,一定是叶芳今天早晨留下来的。我把头发放到鼻口嗅嗅,仿佛闻到了叶芳身上淡淡的气息,竟有些激动起来。我爬到床上去,双膝跪在床板上,俯下身子一寸一寸地嗅着污渍斑斑的床垫,渴望能从中找寻到残存的叶芳胴体的气息。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阵发酸,眼前一片迷离,泪水便哗哗啦啦地流出来。我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开了喉咙,像一个三岁孩子那样呜呜呀呀地哭起来,哭得天昏地暗,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眼泪是为叶芳流的吗?不,是为我自己而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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