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末路 (细解与明亡有关的那些事)》
第17节

作者: Wubei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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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我们来仔细阅读一下《实录》的记载,梳理一下由武宗亲自参与的战役过程。
  十月初五,武宗亲自从阳和带领大军赶到应州(今山西应县)援助,大军殊死战斗一天,众援军顺利会合。
  十月初六,鞑靼再攻,武宗亲自督战,从辰时战到酉时,也就是从早上7点多打到晚上5点以后,整整一个白天,并且说“战百余合”,打了一百多场敌人才退走,战况确实是十分激烈的,肯定是死伤枕籍,死那么几个人根本不可能。
  十月初七,明军向西退走,可能试图诱敌深入,也可能支撑不住。武宗和诸将且战且走,从山西的应州退到了平虏堡、朔州一带的边境,鞑靼军一路追逐。朔州就是今陕西朔州,至于平虏堡应该不是个固定的地名,因之后辽东也有平虏堡,这里所说的平虏堡应该就是朔州附近的一个堡城。堡城是明朝的一个城池等级,在镇、卫、所之下。
  从地理距离上看,从山西应州一路到陕西朔州,距离大约在百公里左右,由于明军是且战且退,并非急行军,所以耗费两、三日到达朔州附近是合理的。于是,两日后,十月初九,《实录》记载,“上复进兵”,武宗再次进兵,“会天大风黑雾昼晦,我军亦疲困,乃还。”,也就是刚好碰上了大风黑雾,白天如黑夜,我估计是起了沙尘暴。然后因为明军也疲困,所以就收兵了。在这之后才接的是大家所怀疑的那段话 “ 是役也。斩虏首十六级而我军者者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乘舆几陷”。

  看到这里,我想大家也应该明白了。《实录》的记录者说的是真话,但是绝对是玩了个心眼。所谓“是役”:这场战争,指的是十月初九“上复进兵”以后的战争,也就是等退到平虏、朔州一带以后,武宗再次发起进攻所引发的战役。而不是十月初五、初六打了整整两天的那场大战。
  日期:2016-11-28 23:27:47
  而这场进攻,从记载看,很有可能是武宗带着亲兵擅自发动的战争,因为“上复进兵”,不是“上与诸将复进兵”,前面说退走的时候则说“上与诸将且战且退。”
  既然是武宗擅自和亲兵发动的进攻,就很有可能是孤军冒进,进而陷入了敌人优势兵力的包围,但是双方的数量都不可能太大,绝非数万人的规模。
  皇帝被围困非同小可,明军当然只有不顾生死去把皇帝抢夺回来,也正因为是冲出包围,所以也顾不得多杀伤敌人,而以冲出去,进而断后为主了。这也才可以解释朱厚照回到京师以后说的“朕亲斩虏首一级。”
  朱厚照作为皇帝是没有必要撒这种谎的,撒谎也没必要说他亲自只杀了一个人。所以这句话是可信的,他确实亲自杀了一个人。

  如果是数万大军鏖战,作为皇帝的朱厚照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冲上去杀人,他身边的人宁死也不会放他离开中军,主帅不亲自冲锋陷阵这是常识,何况御驾亲征。如果皇帝陷落,其他人全都得陪葬,有土木堡在前头,明朝怕死了皇帝做俘虏这件事。而只有是朱厚照与亲随少数人等冒进,陷于敌人包围之后,少数人之间的厮杀,又值情况万分危急,朱厚照才有机会亲自杀人。而后碰上沙尘暴,明军和鞑靼军也都十分疲累,就各自退走了。

  到这里,事实应该是清楚了。朱厚照所指挥的应州大战,前后五天,有两天大战,两天且战且退,肯定不只杀了这么点人。而《实录》的记载呢实际也没有错,只不过《实录》偏偏不记载前面两天发生的大战的战果,也不记载中间退走的两天的战果,单单把十月初九日发生的小战的结果记载得清清楚楚,这当然是史家在耍个心眼,使用春秋笔法,故意给人制造一种假象,让你看得不仔细的话就以为朱厚照调动十万大军费了五天功夫就杀了十五个人,狠狠地恶心了朱厚照一把。

  日期:2016-11-29 15:25:42
  说回到杨廷和身上来。杨廷和是正德十二年的十月回到的北京,武宗刚跟小王子大战三百回合,一时没空理他,拖到十一月杨廷和就复职为首辅,而此时的武宗还在宣府,杨廷和上疏请求武宗回銮,武宗就当没听见。皇帝长期不在京城,这怎么得了。于是杨廷和刚从老家回来没多久,十二月大冷天的,又跨马上鞍,与大学士蒋冕等跑到居庸关,想亲自出关请武宗回銮,奈何谷大用做了守门神,就是不放他们出去,在居庸关喝了一通西北风之后,二人只好又原路返回。此后的数月内,武宗就留在宣府,而一切在京事宜都由杨廷和与司礼监操办。

  武宗在宣府过完了年,才于正德十三年的正月回到北京,杨廷和等人冒着大雨雪去迎驾,欢欣鼓舞,说皇上终于回来了。终于可以举行郊祀(于郊外祭天的重大礼仪)了。岂料,刚郊祀完,回到北京没半个月,武宗就又偷跑回宣府去了。群臣们再次傻眼,杨廷和气得两眼发黑,上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奏疏,说:“皇上出巡回来才半个月又跑了!我们这些人实在愚昧,不知道皇上这次为什么又急匆匆地跑出去。皇上从宣府回京的那几天里天气都很好,接下来的几天也都天气晴朗,可见上天对你回来是很高兴的。而皇上又跑出去了,这才没几天就风雨交加,大雾迷茫,上天示警到这种程度,你难道就不怕吗?边塞之地不是天子应该居住的,游猎这种事情也不是明君应该做的,赶紧回来吧。”

  武宗“不报”,也就是不理会。
  接下来的一年里,武宗幺蛾子迭出,四处巡幸,就没在北京待过几天,杨廷和疲于应付,隔三差五就要力谏一次,而且从来都是被武宗当作耳旁风。正德十三年二月,太皇太后王氏驾崩,武宗不得已回京料理丧事。到了四月,憋坏了的武宗就借口祭祀明朝历代陵寝,跑到京郊密云打猎。五月,跑去喜峰口,六月,又跑到昌平。
  七月,实在觉得关内无聊的武宗借着宁夏有警讯,赶紧传旨,这是一道非常奇葩的圣旨。我们来拜读一下,朱厚照说:“现在北寇侵犯边境,我担心四方军务废弛,特别是辽东、宣府、大同、延绥、陕西、宁夏、甘肃等地,所以我派遣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率领六军出征,扫平进犯的虏酋。并且,如果河南、山西、山东、南北直隶等地有一些骚扰百姓的小寇的话,朱寿也可以一并调遣人马把他们搞定。”

  日期:2016-11-29 22:08:05
  这是一道乖乖不得了的圣旨,里头所列的辽东等七个地方是明朝的九边之七,九边里头除了蓟州、太原被他放过之外,其余全部包括。也就是说朱寿同志接到命令之后基本上要把大明的北部边境扫荡一空才算完事。这还没完,命令又接着说,如果“河南、山西、山东、南北直隶”
  有贼寇,朱寿同志也要一并料理,这一下又把北部中国外带整个江南给囊括了进去。还好这个朱寿就是他本人,否则的话这简直就是要朱寿同志的命,明朝偌大个天下,基本上除了西南的一些省之外,朱寿都得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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