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梅把卷发拢在脑后，用一个绿卡子卡着，穿着一套绿色无袖家居服，印着大大的水墨的粉花。没有化妆，眼圈有些黑，脸色有些黄，看上去很憔悴。
　　“生病了吗？”孟小西关切地问。
　　“前几天你出差的时候病了，已经没事了，暖儿今天加班过不来，正好我公司有些烦心的事情，用你总裁秘书的脑子帮我分析一下。”
　　“哦，我说怎么到家里来吃饭呢。”
　　“米饭蒸好了，是泰国香米，你喜欢吃的，点了三个菜，一会儿送来，咱们先吃点水果吧。”
　　陈子梅把牛必胜来了以后所作所为都如实和孟小西讲了一遍。
　　“那你去找你们副总，他怎么说？”
　　“我和他说‘我在公司打工出卖的是脑力，体力，但不能出卖尊严。牛必胜太过分了，工作上如果我真的错了，我没有话说，老这么无事生非，我不能接受。’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卖的什么药，他说‘阵子梅你气色不好，生病了吧？这样我放你一周的假，好好休息调养一下，老牛的毛病我是知道的。我还要去开个会，等你休假回来咱们好好聊。’。”

　　“子梅，我听明白了，你是当局者迷，工作责任心太重了，不能跳出来看。”孟小西吃了一颗葡萄说。
　　“我是糊涂，想不明白，公司怎么招这么一个人来乱搞。”陈子梅挑了一个草莓说。
　　“子梅，你说，沙志远的经验阅历是不是在你之上？”
　　“是，所以不解。”
　　“这就是我说你不能跳出来的原因，你看出来牛必胜不是真干事的人，沙志远以前就和他就相识早就清楚，那么他用牛必胜这么一个人，就不是为了让他来干事情的，必然有他特殊的想法和目的。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你们公司不久会有大的变动。”

　　“小西，你做总裁秘书考虑问题高度就是不一样，佩服，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但是我现在天天这么被挤兑，工作如履薄冰的也不是事，真担心一失神，栽了。”陈子梅略沉了一下说。
　　孟小西笑着说“别佩服我，我只能给人当个秘书，你的角色得我一天也干不了，心里明白，嘴上也拿不出话，更不能受挤兑。子梅你说沙志远为什么让你休息一周，我想有几个目的：第一你和牛必胜的冲突已经白热化，这几天可以缓冲一下，否则发生太大的冲突谁都不好收场，他沙志远更不愿意收拾。第二你如果已经找好了下家，这一周你正好可以看看，比你现在公司各方面都好，他想留你除非给你更好的待遇。第三如果不离职你在公司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有目共睹是次要，凭你的工作能力和对你的新任，他会给你有个安排，应该会给你调离商务部。”

　　陈子梅很聪明经孟小西这么一点，头脑清晰了，“小西，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充电？”
　　孟小西笑起来：“你这个急脾气，身体养养吧，看给你安排什么职位再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跳槽呢？”
　　“理由如下：一职位低的你不做，无论公司规模如何。二平级跳一个是圈内职位空缺不多，一个是公司的发展未必有你现在的好，而且要重新建立人脉。三高职位如果哪家公司愿意要别家的经理做总监，大多是很小的公司大家都顶着大帽子。四以你的性格是不甘心认输的，要走也是你炒老板，灰溜溜的被挤走，不是你的风格。”
　　陈子梅大笑起来：“知我者，孟小西也。”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菜来了。”


第十章

　　中午吃过饭，孟小西走后，陈子梅倒在沙发上，后背倚着一个靠垫，脖子下面垫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反复体味孟小西的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现在她正在用公司立项前惯用的SWOT（优势，劣势，机遇，威胁）分析自己。
　　优势业内sourcing经验丰富，手中有大量的供应商资源，项目经验多，解决问题能力强，有创造性思维。有一次一个牛气的供应商，主要给MOTO之类的外资大客户供货，不把它们公司放在眼里，连报价都不给。陈子梅愣是联合4家研发设计公司，玩团购，并给供应商分析与他们合作的利弊，签了个两年的大包合同把供应商拿下，并获得了理想的价格和交货期。就这一件事情，老板对她刮目相看，下月发薪，她就拿了个大红包。

　　劣势处在自己这个貌似黄金的年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结婚生子，有些民营公司招聘女员工甚至体检只验一项是否怀孕，而自己这样的不用检查，明摆着到了婚育年龄。凭你多能干，一结婚一怀孕后面还有哺乳期就成了公司的累赘，裁员又碰不得，公司是不愿意承担这种社会责任的更愿意你在家呆着，由你的老公来承担。某研发公司曾经发生过把怀孕的女工程师寻了个由头开掉了，后被女工起诉，赔偿了不少钱。而进外企除了经验之外，英语和学历很重要，而自己英语扔了多年，‘不说，不写’现状很差，学历还是本科，业余时间没有进修，在外企好点的职位基本都是MBA，工程硕士，还有的是EMBA，头顶上都顶着光环。

　　机遇手机设计研发公司，制造公司，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是就犹如当年的电视一样，你降价我降价接连几场血拼下来之后，还能剩几家公司呢？机遇并不少，只要不挑剔，一个月内换一个同等薪水的职位没有问题。但是小公司，责权不明晰，一个人当八个人用。往往几年下来好像什么都懂一些，但什么都不精。频频跳槽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只看薪水不看企业发展是刚出道的小孩干的事情，自己还能有几个十年？发展才是硬道理，必须看好东家再敲门。而外企大公司责权是明晰，个人发展缓慢，把陈子梅扔到里面就像个小虾放到海里，要想变成大鲨鱼，真得有白骨精的本事才行，但是也该在选择的范围之内，毕竟外企大公司规范，有很多优点。就加班这一点说，民营老板喜欢员工在公司加班即使没有什么事情，当然在不支付加班费的情况下，这已经成为众多设计公司的潜规则，至少可以随叫随到，无形之中，自愿加班耗点成为一种对公司忠诚有责任心的标致。但是在外企不同，加班多的人，人力会找你谈话，是不是老板工作分配有问题，为什么你的加班时数远远超过别人，还是你工作能力有问题，别人一小时做完的工作你要三小时做完，言外之意就是你在混加班费。其它的各种福利就不用说了只会比劳动法好，不会比劳动法差。

　　威胁现有的职位很可能不保，而对于变动充满了未知数，如果变的不好，自己就充分做好离开的准备。尽管孟小西分析的很对，自己从理智和情感上都不愿意轻易放弃，但绝大时候事态的变化不由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给自己做完SWOT分析，陈子梅对于未来的出路有了方向，给自己做出两个大方向，圈定几家大的发展势头迅猛的民营公司，机会多发展快，地理位置在北京最好，不排除上海。另外圈内北京的几家外资大公司，不限于手机设计制造包括一些大型些元器件公司也在选择范围之内。先报个英语口语辅导班，不能等面试机会来了，到时张口结舌的只能说“excuseme，pardon？”。

　　一切都想清楚了，陈子梅给自己泡了一杯铁观音，深深吸了一口香气，打开电脑开始做简历。用了几个小时，做完了中英文简历，喝完了铁观音，又检查了一遍，关上电脑。陈子梅想到明天是周日也该到在医院救自己的陈阿姨家串个门了，还有那个冯建业到底是何许人？陈子梅又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睛。

第十一章

　　“小西，什么是相濡以沫你知道吗？”张睿满脸堆着笑说。
　　孟小西抿嘴一笑，“泉水干了，为了保住生命，两条鱼吐沫互相润湿。是指夫妻在困难的处境里，用微弱的力量互相帮助，延续生命。”
　　张睿立刻扬起眉说：“你懂得真多，知道出处吗？”
　　孟小西眉毛动了一下：“不知道。”
　　张睿马上说：“呵呵，我也是刚知道，现兑现卖，这句话出自《庄子》‘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原来老庄的原意是让大家相忘于江湖，各归各位，别凑合着活着。”
　　孟小西摇了摇头说：“相濡以沫到更是感人，现在相忘于江湖的人太多了。”

　　张睿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这功课准备的，太差了，白背了一晚。
　　好在这时男服务员进来，拿着个精美的瓶子开始表演摇滚沙拉了，孟小西对这摇滚沙拉情有独钟，融合了中国功夫茶的表演和西方调酒的特色，加上川味的吉利话，每每都看得很专注，尤其是把瓶子从身后甩到身前的动作。
　　只见服务员猛地向前一抛，力道似乎有些大，瓶子直直冲着孟小西飞过来。孟小西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开了，还没有发出声音，张睿身体已经扑到桌上，一手稳稳抓住空中飞行的瓶子。
　　“啊　——”孟小西这才发出惊呼。
　　“你没事吧？”张睿转过头，还趴在桌上。

　　“没事，没事，你怎么样？”孟小西见张睿趴在夫妻肺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