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从那一刻起,她忽然起疑。
是谁选了这样的一个日子,突然要她去那样一个地方?大学同学?不会。因为她很少借生日与人聚餐饕餮,她是生性凛傲的一个人,不拘小节,再加上体贴父母的辛苦,大学期间她除了用功读书勤工俭学之外,所交的都是与她秉性相投的朋友,其中又女孩子居多。她们大都对过家家般的生日宴会和撒娇嗤之以鼻,所以从来很少过问彼此的寿诞几何如何焉何。高兴了大家随时可以聚,不会是专门挑拣这个“生死攸关意味深长”的时节。倒是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忘记过女儿们的生日,无论是不是在家,也总是会迢迢地打了电话来,告诉又是为她吃的长寿面哦!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打电话给自己的那几个死党,问是不是有人在企图敲诈?大家似乎都正忙得不亦乐乎,一个个或者说她寻衅,或者威胁她要控告她影响工作状态。她看好像大家是真忙,可不是么,五一长假之前,会赶工赶业地加班的大有人在。还有的说:你向我们示威?当心我们状告国家教育部,端了你的铁饭碗!
她张张口,又将和盘托出的想法咽下。放下电话,关了灯,望着窗外愈来愈浓的夜色,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黄昏挤在地平线上的影子,飘忽而不真实。而那张纸上的几句诗,却忽然地清晰如刻起来,一个个飞沙走石般,席卷她脚下的尘沙。
没有人知道,这是她每本日记扉页上的字句。日记上的弥裳,是另一个,也是真正的自己。
她甚至狐疑地打开那个锁住她所有少年心事与纤丝怨缕的书柜,看一切都在那里,层层叠叠二十几个本子,似乎在彼此的压荷下重重地叹息。手头的锁子也完好无损,应该没有人入室行窃吖?
那么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样深地了解她的心事,又这样深地析得了她的生命呢?
她吸了一口气。心头有一股如堕冰窟寒彻周身的冷意传来,又似乎有一种云烟散尽的轻松。而随即一种迫切与渴望突然攫住了她的好奇……弥裳想:难道是他?
难道是他?!怎么可能?!
所以她决定了来。既然一切似乎昭然若揭,那么与其更文过饰非,不如索性迎头上步。与世少争虽然是弥裳的习惯,但是退避三舍却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既然这个世界上总有要我们承担的事情,或迟或早,——让它来吧!
有个人了解自己,也许,可以活得坦然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决定赴约。如果,这是个约的话。
但是她没有料到会是这样违背她喜好的场所,又是这样投合她心意的一个包间。看来人所知道的或者臆测的很多东西,都可能出错。
不过之前她仍以为是巧合。直到她看到那桃花。
那小小的粉色的单薄的美丽的小花,显然经过了悉心的点拨。在那个玉色晶莹的花瓶里,竟然也有一种天上人间的情致。所谓好花入眼,原来早已经写明了花的挑剔。
弥裳痴痴地望着那花,也逐渐望见了那个曾经无邪优游的自己……
日期:2016-04-04 05:36
第二章 酒色桃花 2
忽然敲门声起。
弥裳不由自主起身,期待地望着门口,满腔心事云飞鹄落,刹那间已于眉目间千旋百转。一时间只是气恼,不可以隔着那门,看到门外的人。
“请进”。
一言出口,她才发现声音由于紧张,竟自微微发颤。说着这话,脚步彳亍着,不知道该行还是该止。
门开处,刚才的男孩手捧托盘进来。先是向弥裳微笑点头,然后躬身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取下。弥裳不觉失措,神情间就有了掩饰不住的失落。也许人心不过如萍如絮,在漂浮或者旋舞的过程里,一直都那么希望着落栖息……或者一如鸟儿从晴空摇摇下落,双翅敛起,却突然发现,可供驻足的那段枝,只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而现实的巨大落差,正张开巨口,吞没那小小的身躯。
弥裳突然开始悔。亦莫名,有隐隐的恨。
却也不知道更清晰地恨谁又恨什么,只好,恨自己。
先是恨自己唐突的来,又恨自己这样迫切这样无状,更恨不知道是谁设的这个局,这样知己知彼的缜密周全,一下子就把她罩在了网里。而今,企图脱身,却似乎脱逃无路了。
于是她向那个男孩子问道:“你可以告诉我,是谁预定了这个房间么?”
男孩一怔。也许这样的问题太少有所闻吧!弥裳注意到他的神色,心想,管他呢!且问清楚了再说!如果是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人,与其在这里煎熬苦等,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这个,我可以去吧台帮您问一问。请您稍等。”
弥裳点头。男孩子退出去,掩好房门。弥裳咬牙,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不久男孩子回来,说,对不起,吧台只记录了是一位先生,报称姓羽。并且他点了这些东西。可是没有其它的详细信息。弥裳问:那也没有留下电话或者其他联系方式么?男孩子摇摇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可能是前台的工作人员疏忽了。您再稍等一会儿吧,我想要不了多久了。
只好如此。
男孩斟上酒。问过她是否有其他吩咐,男孩子再次退出去。弥裳望望桌上的东西,酒吧里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怎么认识,但是那几个奇形怪状的碟盏之中,不提防却有她喜欢的三两样小菜!
好深的心机啊!
既然不知道请客的是谁,自然不好自作主张地宾至如归。弥裳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心下的不耐滔滔地撞上来。这个人,无论如何不会是外人。羽?除了武侠书里面,百家姓里不记得有这么个姓!知道名字里就一个羽泉——可那也不是姓啊!莫不干脆姓飞!
哼!
管他/她是谁!
她抓起那个瓶子端详。看来是进口货,那些字母看起来是法语之类。饶是她外语不错,可惜二外修的不是法语。平日里她自己和那帮背后自谓“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杰”们也偶尔小酌,可是白酒红酒,一直更多的时候是“支持国产”。因为大家说了,进口的东西,除了上税,更不知道有没有海关的走私不好好检察质量。所以比较一番,还是中国的劳动人民更朴实:不论从文化上还是从现实中俱是如此。然后大家大呼聪明,彼此相敬如宾举杯齐眉一饮而尽。
不过,也因此,导致弥裳脑子中关于红酒的概念就是长城张裕干红干白。尽管这也许不算是真正的爱国。此外虽然对于法国葡萄酒的名声也早有耳闻,似她这样的人,却也根本不关心名人的口味。XO还是奥巴马,关她甚事?
她端详着那酒的颜色。一如既往地深红如血。她对于酒虽然不甚了了,但是她却很喜欢酒的颜色。无论是白酒还是红酒。因为白酒虽然如水般无色,可是那种无色却较水轻盈澄澈。至少在她眼中如此。而葡萄酒呢,应该是熟透了的葡萄,积聚了阳光盛夏巅峰的绚丽与热情,一滴滴汇就的颜色。那种令人绝倒的深红!那种在酒心深处,变换着光彩和脉动着热情的色泽呵!对于酒,她常常不待饮,而只是把玩那杯杓,看那酒色在光下微微地荡漾,层次分明又胶着绵密。是黑缠着红,红胶着黑。又似乎是本就天然的一种颜色,根本自来如此,它不曾变过,变得只是人的眼目,或者,射入眼目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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