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冒出来,便听身旁的人开口问:“怕吗?”
他的嗓音在这样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醇,加之他再一次触及她心中所想,方颂祺不由偏头定定地凝着他。
具体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她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望回林荫大道,曼声道:“小时候我家的老房子在巷子的最里面,总要走过长长的一段路。白天倒还好,一到夜晚,就浑身戒备着四周随时会冒出妖魔鬼怪。直到有一天,我爸牵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走,并大声地唱《葫芦娃》,从巷子头唱到巷子尾。”
记忆深处的小故事,方颂祺只讲到这里。
沈烨安安静静地听完,略一思量,道:“如果感到黑暗,走夜路请放声歌唱。”
方颂祺怔了怔,随即勾唇:“总结得不错。”
“所以呢?”沈烨问:“你现在是打算大声唱歌吗?”
“你觉得呢?”方颂祺反问着,忽地打开手机的电筒:“明明有手电筒,为什么不用?”
沈烨:“……”
林荫大道最终依旧绕回了地铁站,而且不远,只消两三分钟。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方颂祺倒是第一次见识到它的道路规划原来这么有意思。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扭头挥挥手:“林火华,谢谢你推荐的电影院。”
沈烨:“不客气。欢迎下次再来。”
“不会有下次。”方颂祺摇头,“忘记告诉你,其实我最讨厌看腻腻歪歪的爱情片,尤其这种不靠谱的一见钟情,居然还能念念不忘、至死不渝。”
“所以你不相信一见钟情?”沈烨问。
方颂祺用嗤鼻来回答,并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迅速坐上车,“砰”地关上车门。
沈烨立于原地,目送着出租车的离开,摇头笑了笑,然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马路对面的车里,严厉微微侧头问后座的人:“林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林斯年手里转动着手机,默两秒,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并没有回答严厉的问题,而是对司机老张交代道:“明天开始,你负责接方小姐下班,送她去五澜湾。”
方颂祺回到公寓,刚在玄关脱完鞋,虞漪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阿祺,我以为你今天又不回来住了。”
“嗯,办了点事,所以晚了。”方颂祺趿拉着脱鞋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水。
“噢,是这样啊,”虞漪跟进来,“我以为你是跟着林总工作到这么晚,所以才不方便回短信和电话呢。”
明显含着话外音,方颂祺怎么没听出来?
“噢,是这样啊,”虞漪跟进来,“我以为你是跟着林总工作到这么晚,所以才不方便回短信和电话呢。”
明显含着话外音,方颂祺怎么没听出来?
“手机没电了。”方颂祺扯谎。
虽然她有问有答,但也仅限于虞漪说一句她回一句,并不多余地延展开来什么,而且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欲望。虞漪咬咬唇,踯躅着要不要干脆将一些困惑摊开来问个明白,忽听方颂祺问:“你去Caprice了?”
“嗯?”虞漪愣了一下。
方颂祺指了指冰箱里放着的Caprice餐厅的打包盒。
见方颂祺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虞漪斟酌着回答:“噢,对。是孙师兄。现在我们三个不都成同事了嘛,所以他请了顿饭,本来打电话要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却是方颂祺突然拎出盒子,将其丢进垃圾桶。
“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和这家餐厅的主人有仇。”捕捉到虞漪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方颂祺解释道,随即揉了揉脖子:“行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聊,我今天有些累,先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言毕,她不做停留,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哦,好。”虞漪应着,出厨房前瞥了一眼垃圾桶,表情略显黯淡。
这一边,方颂祺背抵着门板,听到对门虞漪回房关门的动静后,她闭了闭眼复而睁开,抓着烟盒和打火机,出到房间附带的小阳台上,眺望港城的夜晚,想起南城的星空。
一颗颗,就像是撒在黑蓝色绒布上的大大小小的钻石,人常说“月是故乡明”,她觉得“星是故乡亮”。
她的家,她的高中,她的好朋友,她的……初恋情人。
却是散的散,离的离,死的死,躲的躲……(此处详情请见《来时绻绻,别后厌厌》)
回不去,没资格回,她也不敢回。
连面对虞漪问话的勇气都没有,打马虎眼地吓唬着就逃进来,她根本就是个孬种。
手指上传来热度,方颂祺晃回神——烟烧到头了。
她将烟头戳到壁上灭了星火,然后随手一弹,烟嘴划出到优美的抛物线扔出了阳台。楼下,不知哪个倒霉蛋恰好被砸个正着,气咻咻地骂骂嚷嚷,方颂祺幸灾乐祸地咧咧嘴,转身回屋。
*
早起上班的日子是痛苦的,尤其对于习惯了睡到自然醒的方颂祺来讲,不仅要留出半个小时的化妆时间,更要比正常的上班时间再提早半个小时——
专门的意大利进口咖啡豆,经由咖啡机精细研磨,半块方糖不加奶,她偷偷尝过,苦得她的舌头都要没知觉了。问题在于,从煮完到送至林斯年手中中间的时间不得超过两分钟(这是昨日Kitty发现她欲图未遂的速溶咖啡后,严肃教训过的)。
综上,她守在咖啡机旁边昏昏欲睡,听到电梯传来“叮”地声响,当即抖擞精神,当即手脚麻利地端着咖啡走出茶水间。
“哒哒哒”的高跟鞋踏响地面。迎面走来的却并非预想中的林斯年。
不论是她的旧事重提,还是她的语气神情,皆在不留情面地打翁志平的脸,她第一时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眉宇间有丝阴鸷稍纵即逝。
成功膈应到翁志平,方颂祺的心情又爽上两分。
做贼心虚的人就是这样。即便多年来她已经无数次如此般故意借题发挥加以质问责难,可每提一次,效果依旧杠杠地好。
眼瞅着方颂祺有意无意露出的洋洋得意,卢芳忍无可忍般地从沙发上站起:“你适可而止吧!既然你又提到那笔钱,咱们今天就摊在明面上算个明明白白!”
“四年前,你父母的身后事,是我们帮忙操办的;你高考落榜,是我们把你接来港城,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走后门把你送进去的;四年来,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小晴在医院的各种床位费、监护费等等,哪一样没有给你?五十万,当年你舅舅向你父母借的只是五十万,就算滚利息,也早就两清了!”
“卢芳,瞎说什么呢!什么两清不两清?!都是一家人!”翁志平适时地皱眉呵斥,看起来貌似真的十分不悦。
卢芳立即顺着话,气咻咻地反驳:“什么一家人?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你视她比晓晓还亲,可她哪里当你是舅舅?原本看在她年纪轻轻孤苦无依只剩我们几个亲人,所以才收容她,想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可她呢?你没瞧见她这些年都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日期:2015-09-09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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