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9-14　09:12:52

　　第九节
　　朱弘毅乘坐的飞机刚刚降落在首都机场，北京的天气依然是春寒料峭，尤其是深夜。不过朱弘毅的心情却是非常愉快，他对自己这两天的行程很满意，坐上出租车，他又认真回忆了一遍，确信在太原的两件事都没有漏洞。尤其是在处理晋中腾飞代理这件事上，可以说一劳永逸，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件事烦了。
　　腾飞公司是跟随瑞和多年的代理了，总经理叫陈冬磊，人如其名，是一个像石头一样硬的家伙，非常难缠。最让朱弘毅头疼的是，腾飞每做一个单子，无论大小，陈冬磊都要跑到北京找朱弘毅要特价。虽然从去年开始，朱弘毅手里有了审批的权利。但是申请特价的条件非常明确，不可能有什么融通。陈冬磊一开始还算客气，逐渐变得胡搅蛮缠。最后竟然要挟说要彻底搅乱山西市场，让瑞和谁都没办法做。朱弘毅决定彻底解决掉他。

　　朱弘毅在来太原之前，仔细研究了腾飞公司的历史回款情况。处理完蓝海的事情后，又和山西公司负责渠道的李尚文详细了解了腾飞公司的股权结构和几个股东之间的关系。便让李尚文通知腾飞公司中午请他们的管理层一起吃饭，尤其是几个股东，朱弘毅做东。
　　晋中的临海大饭店，是本地比较出名的酒店。主要以粤菜为主。海鲜尤其出名。只是朱弘毅有一点不明白，山西作为典型的内陆城市，为什么如此多的叫‘海’的地方，刚离开蓝海，现在又到了临海。朱弘毅不禁掐指算了一下，这个地方靠的最近的海应该是塘沽，但是至少也有六七百公里。这个‘临’字可够远的。
　　雅间不大，一张桌子占了大半个空间。腾飞的人已经到了，竟有七、八位之多。如果不是李敬文陪着，朱弘毅倒真有点单刀赴会的意思了。正中的位置空着，显然是为朱弘毅留的。在山西的酒场规矩里，这是付钱的位置。陈冬磊当仁不让的坐在主宾的位置上。
　　见朱弘毅进来，陈冬磊赶忙起身，“朱总，大驾光临啊，欢迎欢迎！”
　　陈冬磊年龄在30岁左右，个子不高，人长得有些瘦小，但是腰杆挺得笔直，脖子也始终处于‘梗’的状态。不知为什么朱弘毅总是感觉陈冬磊眼睛里有一种戾气。
　　朱弘毅笑了笑，说道：“陈经理，麻烦介绍介绍大家，除了你，我都是初次见面，今天又能认识很多朋友了。”朱弘毅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陈总’，而是有意的以‘陈经理’代之。
　　朱弘毅注意记着每个人的名字和职务。陈冬磊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还蛮正规。不但有董事会而且还有监事会。不过朱弘毅并不是太赞同这种组织模式。在他看来小公司根本没必要这样做，纯粹是受“管理”宣传的流毒。
　　朱弘毅先期对公司的主要人员做过了解，现在算是一一对上号了。他特别注意了坐在自己右边的杨老太太，她是公司的副董事长，平常不怎么上班，却是这个公司真正的智囊。而坐在朱弘毅对面的叫屠春光，是监事会主席，在政府任职，也是腾飞的股东之一。而杨老太太的儿子在公司任副总经理，叫李武，就坐在她身边，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和干瘦的陈冬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杨总，您身体可好啊，总听你的大名，今天真是幸会。我特意给你捎了几包螺旋藻，敬文，一会儿别忘了。”朱弘毅对老太太表现出了更多的热情。
　　“朱总啊，谢谢你还惦记着我，总听大家说起你，没想到这么年轻。”老太太带点苏州口音，吴侬软语听起来非常亲切。
　　“屠总，听说你是注册会计师，佩服佩服，我一直想考，可是一直没勇气。”朱弘毅笑着对屠春光道。
　　屠春光长得白白胖胖，头上打着摩丝。一说话就带出满脸的笑容。“朱总，你太谦虚了，你都到这个位置了，哪还需要考什么注册会计师啊。”
　　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各就各位了，山西吃饭的规矩，每人面前放一个碟子或者小碗，盛着山西老陈醋。朱弘毅起初以为这样做是因为山西的醋太出名了，后来才知道还有一层原因，山西的水质碱性比较大，喝醋可以抵消过大的碱性对人体的危害。所以每次在山西吃饭，朱弘毅都少不了‘吃醋’。

　　陈冬磊显然没太明白朱弘毅这次来的目的，依然张扬的高谈阔论，话里话外显示着他对瑞和的重要性，以及和瑞和高层的深厚友谊。朱弘毅一直没怎么说话，即没迎合也没反对，只是默默地听着。
　　正在这时，一位身穿旗袍，腰披绶带的啤酒小姐怯生生地推门而入。“各位领导好，我是迎泽啤酒公司的，我们在搞活动，买二送一。迎泽啤酒是我们当地的名牌。”
　　小姑娘年龄不大，看起来有些羞涩，推销起来像是在背书。显然干这一行不久。
　　朱弘毅知道，啤酒推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收入低，而且经常遭人白眼，甚至揩油。所以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他都会欣然接受。可是刚想说话，陈冬磊却先开口了。
　　“我喝了这么多年啤酒，怎么没觉出你的啤酒有什么好来？”陈冬磊沉着脸，一副大老板的派头。

　　“迎泽啤酒号称三晋第一啤，我们当地人都喝这个。”小姑娘有些惊慌，红着脸解释道。
　　“我们今天接待的是北京的客人，不喝迎泽，喝燕京。”陈冬磊好像在故意为难啤酒小姐。
　　“我们山西有句话，不喝迎泽啤酒不能算是到过山西。品尝一下吧，我们的啤酒是用老泉泉水酿制的，干爽可口。”小姑娘仍然在倔强的解释着。
　　朱弘毅对喝什么啤酒并不太在意，却有些同情起这个小同行了，想想自己刚开始做销售的时候，每次敲客户门都要鼓半天勇气，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于是想给小姑娘一点鼓励。可是话没出口又被陈冬磊堵了回去。
　　“我再说一遍，我要燕京，你要再这么没完没了，我要叫你老板了。”
　　小姑娘没再说什么，红着脸出去了。朱弘毅清楚地看到，孩子眼里有了一层委屈的泪光。

　　房间里瞬间变得沉默了，大家都没说话，也许感到气氛不对，陈冬磊挺了挺脖子说道：“做人不能太善良，越这样越不能买，要让她知道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我有今天那是吃了多少苦，任何人都不能不劳而获。”
　　燕京啤酒很快上来了。朱弘毅也卸掉了最后一丝对陈冬磊的内疚，饭吃到差不多，朱弘毅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陈经理，做瑞和代理几年了？”
　　“四年了，在晋中地区我们可是管理软件的老大。”
　　“真不容易了，我代表瑞和谢谢你。”朱弘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现在除了瑞和的软件，还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们公司所有的精力都在瑞和软件的销售和服务上，这点我可以保证。”实际上，陈冬磊能赚钱的买卖都不会拉下，不过瑞和软件的销售占了他80%以上的销售额，却也是事实。
　　朱弘毅意识到陈冬磊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想纠正，仍然慢悠悠的问道：“做瑞和是不是特别累啊？”

　　“谁说不是啊，风里来雨里去，就赚那点辛苦钱，和我们这里的煤老板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所以，朱总啊，你的渠道政策不能卡的太严啊！”陈冬磊又准备老调常谈了。
　　朱弘毅没接他这个碴，放下筷子，扫视了一下全桌的人，然后直视着陈冬磊，缓缓地说道：“陈经理，我有一个建议。”
　　看到朱弘毅如此郑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朱弘毅的脸色严肃的有些阴沉：“既然这么辛苦，我建议腾飞不要再做瑞和的代理了，退出吧。”
　　全场瞬间沉寂下来，陈冬磊的筷子骤然停在了半空。气氛突然变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