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瞟了细眼狐一眼，掏钱，掏出整一千，搁到了三轮板车上！
　　细眼狐回看虎子，说：“炫富呢？！”，说完不含糊，抽了一张，从腰包里数出九十，合着板车上的九百，共计九百九十块钱，“找”给虎子。虎子瞪眼，强调：“我是借你的！暂借你的！——十块臭豆腐钱，先，先欠着！”，细眼狐两手一合、一拍，说：“摊儿支起来了，二次创业啦，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实现了！一句话，不借你的钱呢，你也现付现，开业头天就得严把这一关，杜绝赖账！”

　　“喝西北风去吧你！”虎子放一句风凉话，装钱，装上钱走人。

　　日期：2015-06-23 12:55:05
　　（三十）
　　晚上九点半了，接着胡小婧的短信，让在校正门口等。相同的内容，微信和QQ一并通告，各发一条。虎子冒着被锁到宿舍楼外的风险，前来赴约。然而无人。等了有近二十分钟，还不见胡小婧。
　　虎子心里潮叨叨的，下楼下得急，SHOUJI没带，虎子跺了一脚，气呼呼地往前边走边找！
　　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路灯也不亮，夜晚的风吹过来，冷飕飕的，虎子裹了裹衣领。
　　走出约十来步，跟前盘旋起了一个小旋风，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就那么一个劲儿地转，也不消不散。一个扯破的黑塑料袋给卷进去了，哧啦哧啦地响，忽上忽下地飘，最后粘在了电线杆子上。
　　虎子看着好玩，旋风没了，虎子也不看了，可扭脸回头的刹那，隐隐地察觉，电线杆子后头站着一个人，轮廓像胡小婧！虎子站定，轻轻地试探地叫了声“小婧！”,加重口气又叫了一声，没回应，虎子就向电线杆走去，也几乎是在一刹那，电线杆后头又了动静，“嗖——”一声，跳出个人，
　　不是跳到虎子前面，而是跳向电线杆后头的草丛里，速度极快，虎子一愣神的功夫，留了个黑影，等虎子追过去，黑影也早没了，融入到深不见底的夜色里！虎子心“咚咚”直跳，一点想法都没有，完全懵懂，而就在这时，电线杆子下又闪出一个黑影，灯光打着，影子拉了好长好长，弓着背，虎子逐渐适应了灯光，慢慢看清楚了，有点眼熟，虎子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吓了胡小婧一跳的捡破烂的老婆子，满头白发，疯疯癫癫，两手正扒电线杆子上的黑塑料袋！

　　虎子走过去了，又退回来，停下脚步，问：“您现在还不回去？！”

　　婆婆来回翻扯那塑料袋，跟聋一样，不应声，连看都不看虎子一眼。
　　虎子不知道什么心理驱使，就过去了，走近才听清老婆婆嘴里叨叨：“人呢？人呢？人不见了！”
　　虎子怔住了。
　　老婆婆突然一手攥黑塑料袋，一手上来拉虎子，老婆婆的手冰冰凉，又干巴巴的，骨瘦如柴了，紧紧掐着虎子的胳膊，几乎和虎子头顶头，嘴里嘘着口臭，警告虎子：“不许告诉别人！”
　　虎子有点怵，又挣脱不掉，真怕了，瞎答应：“不许告诉别人什么？！”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谁是不是人？！”
　　老婆子又不吱声了。用眼白瞥虎子，很警惕地瞥了两瞥，扔下虎子，走掉了。径自走到一个大石头前，和大石头说悄悄话。
　　“这老人八成是脑子不好使了！”虎子只能这么解释，想走开。
　　可回头看，这婆婆上岁数的人，衣着也单薄，要是和石头抱在一起了，石头上的寒气袭人，这要是抱上一晚，别说一个老人，年轻人也受不住啊！虎子不忍心，又辙回来。老婆婆抱着大石头，又把黑塑料袋举起来，盖在自己和石头上，叨叨：“我盖好房子了，我盖好房子了，床也有了，有了！”
　　虎子轻轻扶住了老人，商量：“我送您老人家回家吧？！”
　　老婆婆不理睬，嘴里不停：“都是没良心的，白养啦，白养啦！”

　　虎子道：“我送您回家，行不行？！”
　　“咚”一声，石头扔掉了，黑塑料袋也扔了，老婆婆对虎子说：“走吧，咱们！”
　　虎子小心地问：“您认识路不？！”
　　“不远，就在前边，你跟我走。”老婆婆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慈眉善目地说。
　　拐了两个弯儿，左转右转，老婆婆愣瞪都没打一个，走得轻车熟路。虎子跟在后头，越跟越心虚，怕这婆婆瞎走，但这婆婆的架势不像，看着老婆婆后脑勺被风吹的一抖一抖的白发，虎子突然膈应起来，忍不住胡七杂八地瞎想，甚至连小沈阳讲得笑话里的情节都想进去了。小沈阳蹦跶到乱岗子坟头里，说“我到家了！”，这古怪的老婆婆呆会儿不会指着一个坟头说“到我家了！”吧？！
　　胡想，就容易走神。等虎子突然意识到正走着的楼道很眼熟时，老婆婆已经在一家人家门前站定，不走了。

　　老婆婆说：“我家到了！”
　　虎子上前，看门牌，不看还好，看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虎子问：“您——您认错门了吧？！”
　　老婆婆重复：“我家到了！”
　　虎子叫：“不会吧？！”
　　老婆婆掏出一把钥匙，摊到虎子跟前，说：“你开，能开得开！”
　　虎子接钥匙，犹豫一下，去开。战战兢兢地插进钥匙，一拧，拧得动，虎子回头问：“这房是您租给于君的？！”
　　老婆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说：“我家到了。”
　　再拧，拧不开！
　　虎子又试，拧得动却打不开门，不像配套的钥匙，虎子拔下钥匙转身交还，而老婆婆却不见了，身后成空的啦！虎子紧追几步，楼道的灯亮着，可楼道空无一人，老婆婆不知去向。虎子一气儿追到楼外院里，除了空渺渺的黑，什么都没有，老婆婆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冷风在吹，黑暗在继续，虎子又一次深深刻刻感受了叵测，玄幻一样的叵测，又明明在现实中。
　　虎子拨了细眼狐的SHOUJI号，细眼狐直接摁断，拒接。虎子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窗户，还是没有亮光，要不是恰巧有广场舞跳回来的一帮大妈们，你喧我嚷，人声丛簇；要不是身处明晃晃的路灯下，光如白昼，虎子真要发狂了！
　　第二天找胡小婧当面理论，胡小婧反击说：“我让你在正门等我，你跑到小北门干嘛？！”，
　　一下，虎子理屈了。
　　大概一晚上的睡眠可以消解一个人剑拔弩张的脾性，胡小婧倒再没往下计较，也没耍性子，不过三令五申说：“以后别走北门，绕远也走正门！”，虎子问了为什么，胡小婧像回避虎子问“戴帽子是为什么”的问题一样，略过了。
　　日期：2015-06-24 13:05:40

　　（三十一）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照旧继续。
　　每个人依自己的轨迹循环着昨天的内容，卖臭豆腐的还在卖臭豆腐，谈恋爱的还在谈恋爱，耍性子的还在耍性子。过往的一天与正在过的一天，如出一辙。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相差无几。我们的生活就是在相差无几如出一辙的周而复始中，变化着。
　　胡小婧开始在虎子跟前甩脸色了，但，虎子欣然纳之，并以此为荣。与此相反，细眼狐就不能相提并论了，虎子对细眼狐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不对付。这不是刻意的，是一不留神就流露出来的一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