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32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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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5-28 20: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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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汉晋春秋》的作者习凿齿显然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吴晋双方对峙,吴国人不能越淮、沔进取中原,反过来晋人也不能轻易跨越长江,正是因为“力均而智侔,道不足以相倾”。他如此评价羊祜和陆抗在边境的举动:“羊祜恢大同之略,思五兵之则,齐其民人,均其施泽,振义网以罗强吴,明兼爱以革暴俗,易生民之视听,驰不战乎江表。故能德音悦畅,而襁负云集,殊邻异域,义让交弘,自吴之遇敌,未有若此者也。抗见国小主暴,而晋德弥昌,人积兼己之善,而己无固本之规,百姓怀严敌之德,阖境有弃主之虑,思所以镇定民心,缉宁外内,奋其危弱,抗权上国者,莫若亲行斯道,以侔其胜。”习凿齿从儒家以德制力的角度出发,高度评价二人的才能和“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做法,认为“贤人君子所以拯世垂范,舍此而取彼者,其道良弘故也”。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陆抗虽欲保境息民,但孙皓仍然命令东吴军队不断骚扰边境,陆抗看到百姓疲弊,因此上疏,表示富国强兵的必要性:“臣闻易贵随时,传美观衅,故有夏多罪而殷汤用师,纣作淫虐而周武授钺。苟无其时,玉台有忧伤之虑,孟津有反旆之军。今不务富国强兵,力农畜谷,使文武之才效展其用,百揆之署无旷厥职,明黜陟以厉庶尹,审刑罚以示劝沮,训诸司以德,而抚百姓以仁,然后顺天乘运,席卷宇内,而听诸将徇名,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士卒彫瘁,寇不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争帝王之资,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奸便,非国家之良策也。昔齐鲁三战,鲁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则?大小之势异也。况今师所克获,不补所丧哉?且阻兵无众,古之明鉴,诚宜踅息进取小规,以畜士民之力,观衅伺隙,庶无悔吝。”但是孙皓素来刚愎自用,对此没有听从。

  羊祜在边境虽然务怀恩德于吴人,但是对朝中一些人还是有看法的。前次他慰留贾充只是看出其不能去位,而并非真与贾充有交情,比如贾充的死党荀勖、冯紞等人就很厌恶羊祜。羊祜的从甥王衍(就是那个信口雌黄的清谈家)曾经拜谒羊祜,夸夸其谈出口成章,羊祜对他不以为然,王衍遂拂袖而去。羊祜后来对人说:“王夷甫方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西陵之战时,羊祜曾以军法要处斩王衍堂兄王戎,所以这哥俩每次提起羊祜都没什么好话,被时人称作:“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日期:2016-05-29 18: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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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皓因为万彧等人密谋,对这位拥立自己的右丞相也心怀怨愤,但并没有当即发作。到了凤皇元年(公元272年),在一次宴会上,孙皓命人赐毒酒给万彧和留平,意思是让这两人体面而安静地死去。然而传酒之人知道是毒酒后心怀不忍,私下里减少了毒酒的分量。那时制毒的技术显然没有后世发达,万彧饮用后没有当即死去,但他知道孙皓要杀自己后,认定自身是在劫难逃,遂因此自杀,结束了他荣耀八年的风光人生。孙皓还将他的家属全部迁往庐陵郡。而在赐给留平毒酒时,留平已有所觉察,服用解药得以不死。但留平看到万彧自杀后,心怀忧愤,又过了一个多月亦衔恨而卒。

  在孙皓刚刚即位之时,万彧曾建议孙皓殿中主事者“亲密近识,宜用好人”,当时孙皓还能听进去万彧的话,于是便任用素有清名的大司农楼玄为宫下镇禁中侯,主管殿中之事。楼玄跟随九卿持刀侍卫,正身率众,奉法而行,应对切直,数次违逆孙皓的意思,渐渐惹得孙皓不快。
  这时和楼玄交好的太子太傅贺邵看到孙皓凶暴骄矜,政事日弊,遂上疏劝谏孙皓。他指斥孙皓继位以来的种种弊端:“自顷年以来,朝列纷错,真伪相贸,上下空任,文武旷位,外无山岳之镇,内无拾遗之臣;佞谀之徒拊翼天飞,干弄朝威,盗窃荣利,而忠良排坠,信臣被害。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苟媚,先意承旨,各希时趣,人执反理之评,士吐诡道之论,遂使清流变浊,忠臣结舌。陛下处九天之上,隐百重之室,言出风靡,令行景从,亲洽宠媚之臣,日闻顺意之辞,将谓此辈实贤,而天下已平也。臣心所不安,敢不以闻。”

  又说孙皓滥用刑法,擅杀大臣,并举常侍王蕃和鸿胪葛溪的例子作证:“故常侍王蕃忠恪在公,才任辅弼,以醉酒之间加之大戮。近鸿胪葛奚,先帝旧臣,偶有逆迕,昏醉之言耳,三爵之后,礼所不讳,陛下猥发雷霆,谓之轻慢,饮之醇酒,中毒陨命。”
  贺邵更是对宠臣何定进行了毫不客气的批评:“又何定本趋走小人,仆隶之下,身无锱铢之行,能无鹰犬之用,而陛下爱其佞媚,假其威柄,使定恃宠放恣,自擅威福,口正国议,手弄天机,上亏日月之明,下塞君子之路。夫小人求入,必进奸利,定间妄兴事役,发江边戍兵以驱麋鹿,结罝山陵,芟夷林莽,殚其九野之兽,聚於重围之内,上无益时之分,下有损耗之费。而兵士罢於运送,人力竭於驱逐,老弱饥冻,大小怨叹。”

  贺邵还对百姓的现状和国家的粮储表达了忧虑:“自登位以来,法禁转苛,赋调益繁;中宫内竖,分布州郡,横兴事役,竞造奸利;百姓罹杼轴之困,黎民罢无已之求,老幼饥寒,家户菜色,而所在长吏,迫畏罪负,严法峻刑,苦民求办。是以人力不堪,家户离散,呼嗟之声,感伤和气。又江边戍兵,远当以拓土广境,近当以守界备难,宜特优育,以待有事,而徵发赋调,烟至云集,衣不全裋褐,食不赡朝夕,出当锋镝之难,入抱无聊之慼。是以父子相弃,叛者成行。……夫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命也,今国无一年之储,家无经月之畜,而后宫之中坐食者万有馀人。内有离旷之怨,外有损耗之费,使库廪空于无用,士民饥于糟糠。”

  贺邵发了这么一大通牢骚仍觉不尽兴,遂又指摘当今国家所处的危险形势:“北敌注目,伺国盛衰,陛下不恃己之威德,而怙敌之不来,忽四海之困穷,而轻虏之不为难,诚非长策庙胜之要也。”他又说:“长江之限不可久恃,苟我不守,一苇可航也。”贺邵话说得比昔年的陆凯条陈二十事还要切直,简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孙皓留。可想而知这样的奏疏送到孙皓手中的结果,孙皓因而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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