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4-19 07:24
　　第四十三章
　　艳婆婆就这么，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呆坐在地上，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僵硬，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都也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身体放在什么地方。我支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失败了。
　　我想哭，某种东西就这么堵着，明明知道哭也没有用。浑身就这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早已泪流满面。
　　忽然间，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袭来，阿憨从背后抱住我，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将头放在我的脸旁。

　　在这一瞬间我才知道阿憨那句怕艳婆婆走了我身边没人陪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候我真的好需要一个人在身后，就这么陪着我，最好他再告诉我，艳婆婆没事，大夫马上就到。
　　我终于哭了出来，艳婆婆，我还没学会你教的汤，我不会女工不会打扮，你走了我怎么办。
　　艳婆婆，你口口声声说要我嫁给你儿子，你倒是起来教我为人妻为人母的本事啊，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啊。
　　“艳婆婆……”我倚在阿憨的怀里，已经没有力气讲更多的话了。
　　“我已经让福叔去通知王家人，王大阳他们会来帮你处理后事的。”阿憨说，语气平静，还让我觉得有几分冰冷。
　　“原来你根本没去叫大夫，你去通知王家人了，你根本没去叫大夫！”我质问他。他总是这样，前一秒予我以温暖，后一秒便会冻成寒冰。他现在如此泰然自若，仿佛面前处置的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刚刚死去，而是什么公务。

　　阿憨回答说：“两个时辰，根本叫不来能救艳婆婆的人，不如去找些能帮你能陪你的人。这是齐军的毒，艳婆婆是什么身份你比我清楚，与其在这里徒伤悲不如去查查怎么一回事。”
　　现在这个冷静到让人发颤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吧。
　　而那个可爱到让我即使差点落入狼腹也只要想起来就会笑的阿憨，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
　　他冰冷的语气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让我一瞬间找到了真正的余文吉，一个经历了太多生死不会再有情有义的周国将领，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军队而去害无辜的人的敌人。这毒药叫什么，这毒药是哪国的，这毒药会让人多久致命，都是余文吉说的，而我，竟然都信了。可是我似乎忘记了，忘记了当初我相信他的一切可是呢，被蛇咬，被军队抓，被绑在军营里几天几夜，还帮凶害了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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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齐军的毒，艳婆婆是什么身份你比我清楚，与其在这里徒伤悲不如去查查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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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齐军的毒？！”我挣脱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余文吉，这才是你。什么七香散，什么齐军审犯人，什么两个时辰，都是你说的。艳婆婆消失，我就遇见了你；艳婆婆服毒的时间，是你跟我一起回来；你回来，艳婆婆就毒发了。这之间，难道不会有什么联系吗？”
　　“你怀疑我？”阿憨的眼神里露出疑惑和不敢置信。

　　“不然你为什么连个大夫都不愿意去请？”
　　“因为没有用。”阿憨解释道。
　　“所以你就在人好好的时候去请人帮忙料理后事？！”
　　阿憨还没说话，外面一阵马儿嘶鸣，阿憨起身，看了一眼外面，说：“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
　　“我这是任性吗？”我也站了起来。
　　我看那时阿憨似乎是生气了，他好像也不想多跟我讲话。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相貌俊朗还与阿憨几分神似，身着黑甲，表情似乎是恭敬。那人丝毫不顾及这屋里的情况，竟可以完全无视这屋里的一具尸体，他对阿憨行礼，开口便说：“皇上……”
　　“在下余文吉。”阿憨回礼说。

　　“哦，”那人顿了顿，“在下宇文神举，皇上已经在约定的地方了，您可以动身了。”
　　“好。”阿憨头也没有回，跟着那人出了门。
　　他就，这么走了？
　　这个说要陪我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就这么一句告别没有，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难道，我的阿憨，现在不应该宽容我、安慰我，而是这样，嫌弃我，不愿意跟我多讲一句话？
　　艳婆婆杀青，阿憨下线~
　　日期：2015-04-19 07:24
　　我缓缓地坐在地上，我一侧是沉睡永远不会醒来的艳婆婆，一侧是无所动容要一去不回的阿憨，我就像是狼狈无助的弃儿。我最信任的人，在一次一次伤害了我之后，又突然告诉我这是七香散，这是齐军的毒药，这药会两个时辰毒发，然后就这么，连句告别都没有就走了。口口声声说要陪我，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竟然会相信。
　　我现在该干什么，去找村里的宗长？去找管丧葬的官员？去置办点棺木？当我真正的孤立无援，才知道那些看见了亲人哭得昏天黑地什么的都是扯淡，你身边连个看你哭心疼你的人都没有。我想，我还是应该先站起来，地上凉。
　　我把手放在地上，想用手撑地起来，却觉得什么东西硌到了手，定睛细视，发现是个铜钱大小的黑色小石块。

　　这是什么。
　　才发觉地上粗糙，我的手掌也被剌得生疼，拍拍手想把脏东西弄掉，却又划伤了几道，那不是灰尘，是瓷屑。
　　哪里出现的瓷屑？
　　我抬眼看到艳婆婆身边的那张桌子，依然摆着她每日擦拭观赏的小瓷瓶，依然是那样的崭新，闪着光，凹凸有致，一丝瑕疵都没有。
　　艳婆婆大概还是很在意那瓶子吧。
　　我站起来，走过去，想把艳婆婆搀起来，至少扶到床上，也能让她安息点吧。

　　当我真的触碰到艳婆婆冰冷的身体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永远的失去一个人是多痛，我竟然会害怕这个我昼夜相处的我曾以为最亲近的长者，我觉得恐怖，我想吐。
　　我强忍住那种触摸到冰冷而有点潮湿的皮肤的恐惧和恶心，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搀扶，不，是搬运那具尸体。我发现我没有足够的力气，更可怕的是，当艳婆婆因为被我碰到而歪倒的时候，血水从她的嘴角和鼻腔流出来，黑红的血水瞬间沾湿了艳婆婆的衣服。
　　我不禁松开手，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感觉，我开始发了狠地掉眼泪，自己都不知道那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哪里来。
　　我想要逃离这个让人感到恐怖的小屋，夕阳西下，晚霞如血一般映在我的脸上，我感到浑身冷到像要死去了一样。
　　“雪儿！”
　　远远的一个男声传来，那声音熟悉到让我一下子就被照亮了，我顺着声音看到了王大阳，那一刻堵在我心中的一切压抑都喷涌出来，我扶着门框哭出声来，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王大阳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我只是觉得那臂膀温暖而有力，要帮我撑出一片天似的。他拍着我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有挣脱，在他怀里，放纵地哭起来。福叔领着一些人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抬到他们带来的一张只有木板的床，又盖上了事先买好的白布，我最后地看了一眼艳婆婆，她脸上的血迹被清洗，又是一脸的安详。
　　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刚刚醒来，迎面就是一张慈祥到有点喜俏的老婆婆的脸，我本以为自己进了个好人家，谁知道那个老婆婆第一件事便是让我去宰鸡。我还记得那次我因为手笨让那鸡飞了，弄得满屋子乱七八糟。这个老婆婆脾气古怪，明明自己心底善良到什么事情都帮你做，却还是每天骂骂咧咧，各种数落别人的不好。性情那么急躁，身体倒也硬朗，真是违背天伦。
　　“你这笨丫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再也不会骂我，数落我做饭洗衣女工打扮一样都不会，诅咒我嫁不出去，她再也不会一脸严肃让我害怕，再也不会用严厉的声音责斥我，再也不会……现在她那么的安静，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骂骂咧咧的样子，就像是我一开始见到的那么慈祥。
　　“诶小心点！”王大阳的一声惊呼让我收回了神，他快步踱到桌前，稳住了那个因为碰撞而在桌子上晃晃悠悠的小瓷瓶，一只手还仍然拉着我，紧紧的，好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松开。
　　我看着那只拉着我的手，怔住了。
　　这世间有人说要陪我却一声不吭连个告别都没有，头也不回就走了，也有人就这么的，拉着我的手，连慌张的时候的没有放开。
　　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贱，前一刻在一个人怀里，后一刻又被别人抱住。

　　我挣脱了那只手，第一次不是为我初心，而是因为外面马车上也哭成了个泪人的胡七，旁边王婶和她相互依偎着，互相安慰。
　　王大阳感觉到我挣开了他的手，转身，两只手都不自然起来。他握住那只瓶子，说：“这是艳婆婆最珍惜的东西，我们把它葬到……”
　　王大阳皱起眉头，似乎是感觉到什么不对，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帅气版王大阳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