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蜀汉帝国的最后十年》
第26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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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1-08 16: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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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令郤正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郤正祖父郤俭,是东汉末的益州刺史,他与前任刺史刘隽都是贪婪无度、取受狼藉的大贪官。结果刘隽倒是平安而退,郤俭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辖境内的绵竹县马相、赵祗等人自称黄巾,先后攻破绵竹县、雒县(当时为益州州治),并将郤俭杀死。郤正接受了祖父这个教训,凡事以修身远祸为先。他在蜀汉内朝供职三十多年,从秘书吏、令史、郎一直干到秘书令。他的办公场所毗邻黄皓,两个人比屋周旋三十年,郤正每天除了正常工作外,就是看看司马相如、扬雄、班固、傅毅、张衡、蔡邕等人的辞赋篇章。黄皓对郤正既没有厚爱,也没有憎恨,估计他认为郤正就是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因此郤正官位不过六百石,却也没惹下什么祸患。

  在所有人中对黄皓意见最大的还是大将军姜维。姜维看到黄皓操纵权柄,擅作威福,于是上奏后主,要求诛杀黄皓以谢天下。后主对黄皓正是宠待有加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杀掉他呢?后主对姜维说:“黄皓不过是我面前的一个趋走小臣,往常董允就常常咬牙切齿,我心里也很不快,你何必在这事上较真呢?”姜维见黄皓枝附叶连势力庞大,自己这句话算是把他得罪透了,于是逊辞而出。后主还让黄皓到姜维那里去道歉,姜维知道黄皓一来梁子肯定结得更大,而且黄皓心地阴暗,在成都再待下去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据此他上表后主请求到杳中(今甘肃省临潭县)去屯田,以避开黄皓的耳目。翻开地图册我们就会发现,杳中所处的位置濒临白龙江,虽然满足大面积屯垦的条件,但却远在甘肃西南部,与蜀汉的守卫重地阳安关相去甚远,这也为蜀汉后期灭亡埋下了祸根。

  黄皓窃据大权让很多人都看到了亡国危机。景耀五年,宫中大树无故自折,投降主义分子谯周因而在柱子上书写谶语:“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东汉以来,各种属官皆称为曹,故曹为众,而魏为象阙,可引申为大,“期之会”的意思是曹魏正当天下之会也。第三句则是重新引用了他对刘备父子名字解读的老论调,举备为具意,禅为转授与人。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刘备建立的蜀汉基业要被断送了。

  刘禅除了宠信黄皓,还在这一时期大搞册封和追谥。先来看册封,刘禅共有七个儿子,按年龄次序分别为刘璇、刘瑶、刘琮、刘瓒、刘谌、刘恂、刘虔(孙盛《蜀世谱》将刘禅幼子的名字记载为刘璩)。其中刘璇和刘瑶于延熙元年被立为太子和安定王;刘琮于延熙十五年被立为西河王;刘瓒于延熙十九年被立为新平王;而其他三人于景耀二年六月同时被封王,分别为北地王、新兴王、上党王。这些王爵的封地无一例外都在魏境之内,估计刘禅也是为了省事,反正都在成都待着,也没必要搞那么复杂。这七个儿子中,西河王刘琮于景耀五年正月去世,其他六人则都活到了炎兴元年。

  日期:2016-01-10 07: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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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刘禅还追谥了数位开国功臣。他在景耀三年秋九月,追谥关羽为壮缪侯,按照谥法,武德刚毅曰壮,名与实爽曰缪,可见蜀汉朝廷上对关羽也不全是赞扬之声,起码这个谥号绝对算不上是美谥。张飞被追谥为桓侯,辟土服远曰桓,这是对张飞宕渠之战破走张郃及入蜀诸战功绩的肯定。马超为威侯,猛以刚果为威,反应了马超的勇猛。黄忠为刚侯,致果杀敌曰刚,和马超的谥号基本同义,但各有侧重。庞统为靖侯,恭己鲜言曰靖,以德安众曰靖,庞统的谥号也很不错,不过遗憾的是,这个时候庞统的儿子都不在人世了。

  刘禅又于次年三月追谥赵云为顺平侯。他专门下诏书说:“云昔从先帝,功绩既著。朕以幼冲,涉涂艰难,赖恃忠顺,济于危险。夫谥所以叙元勋也,外议云宜谥。”刘禅将讨论谥号的问题交给了外朝,大将军姜维等人议论之后认为,赵云昔年跟随先帝,功劳甚著,又遵奉法度,功效可书。当阳之役,赵云义贯金石,忠以卫上,君念其赏;礼以厚下,臣忘其死。死者有知,足以不朽;生者感恩,足以殒身。所以按照谥法,柔贤慈惠曰顺,执事有班曰平,克定祸乱曰平,因此追谥赵云为顺平侯。不过尽管时人对此评论不错,认为这是对几位开国功臣的最好奖赏,不过看看时间就会发现,这些开国功臣去世的平均时间距此已有四十年了,作为一种褒奖先猷追叙以往、激励后进以待将来的手段,刘禅的追谥未免来得太晚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在蜀汉最后的几年里刘禅对诸葛亮的态度也有所松动。原来在诸葛亮去世时,各地纷纷请求为诸葛亮立庙祭祀,但刘禅一概未予批准。不过百姓还是非常怀念诸葛亮,于是在道路田边私下祭祀。之前已经有人建议刘禅在成都为诸葛亮立庙,但是后主不听。
  到了景耀六年春天的时候,步兵校尉习隆、中书郎向充等人一起上表,他们说:“周人怀念召伯的德行,不再鸣奏《甘棠》这样的音乐;越王思念范蠡的功劳,用金子铸成他的肖像。自从汉室兴盛以来,以小善小德而立庙的人太多了。诸葛亮的德行足以作为远近的表率,功劳盖过季汉以来的任何一位大臣,王室之所以不坏,完全是靠着他的努力所致。现在百姓和戎夷在小巷和野地之中祭祀,这不是存德念功,述追在昔的办法。现在如果尽顺民心,就无典章可循;如果在成都立庙,又逼近宗庙。这是圣上所以存疑的原因。臣等认为可以在沔阳靠近他坟墓的位置立庙,让他的亲属按照时节祭祀,如果他的门生故吏想要拜祭,都仅限于去他的庙宇,断绝他们的私下祭祀,以表示对正礼的尊崇。”

  诏书一上,刘禅觉得还可以接受,于是诏命在沔阳为诸葛亮立庙,不过当年冬天蜀汉就灭亡了,诸葛亮在蜀汉受的香火,只有寥寥几个月而已。这里的习隆是习祯之孙,向充是向朗之侄,他们的祖辈或父辈和诸葛亮一样同出荆襄集团,因此对诸葛亮有天然的亲近。此时他们抬出为诸葛亮立庙这件事,也极有可能为巩固荆襄集团在朝中的势力。
  日期:2016-01-10 19:3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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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看这一段时间吴蜀两国的邦交往来。历史上自从赤壁之战前孙刘联盟开始,双方即维持着良好的关系。中间除因陆逊袭击荆州而使关系一度破裂外,剩余的时间双方虽仍是既合作又斗争,但仍以团结协作为主流。自刘备去世后,诸葛亮着手积极恢复吴汉双方的外交关系,先后有多名蜀汉精英奉命出使吴国,他们敏捷机智的表现颇让人称道。
  据笔者统计,前往孙吴的历任外交官分别为诸葛亮(公元208年出使,下同)、伊籍、马良、宗玮(公元222年,《邓芝传》记为宋玮)、费祎(公元225年,前后多次)、陈震(公元229年)、邓芝(多次)、丁厷、阴化、宗预(公元234年,多次)、樊建(公元251年)、李密、罗宪(两次)等。
  诸葛亮是在赤壁之战前主动作为外交特使前往柴桑,并成功劝说孙权出兵抵御曹操。
  伊籍是在益州平定后受刘备所托前往东吴。孙权素来听说伊籍有辩才,所以故意发问道:“侍奉无道之君(指刘备)很辛苦吧?”伊籍说道:“我对您一拜一起,没有什么辛苦的。”伊籍才思机敏,为蜀汉赢得了巨大的荣誉。
  马良是在刘备为左将军时奉命使吴,出使之前他要诸葛亮为其属文介绍自己给孙权。诸葛亮让他自己来撰写,马良于是写道:“寡君遣掾马良通聘继好,以绍昆吾、豕韦之勋。其人吉士,荆楚之令,鲜於造次之华,而有克终之美,愿降心存纳,以慰将命。”孙权看到这些文字后,对马良甚是敬重。
  夷陵之战后,孙权想要修复邦交,刘备曾派宗玮和费祎先后前往答书。费祎最著名的一次出使,是在诸葛亮平定南中后,以昭信校尉的身份出使吴国的。孙权本性滑稽,与费祎见面后特别想看他出丑,因为知道费祎好酒,所以每每用好酒将其灌醉,然后再针对当世之务发问。国家之间的外交往往可以用“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争”来描述,费祎作为全权代表当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每逢这个时候,都推辞说自己已经醉了,然后退出将要回答的条目一一撰写清楚。因此虽然孙权百般发难,诸葛恪、羊衜才博果辩,也不能让费祎为之屈从。因为费祎表现优异,在诸葛亮时代曾经多次出使。

  后在公元229年,孙权践祚称帝,有心观察蜀汉的反应,诸葛亮经过一番思考后,派出卫尉陈震出使吴国祝贺孙权即位。陈震年纪已然不轻,但诸葛亮却对其寄予厚望,并在给兄长诸葛瑾的信中说:“孝起忠纯之性,老而弥笃,及其赞述东西,欢乐和合,有可贵者。”陈震到吴国后,对于孙权有一番贺词,内中不仅提到要重新盟好,更指出两国之间典制不同,如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希望提前告知。陈震还与孙权在武昌开坛歃盟,并且交分天下。陈震此次圆满地完成了外交任务,回国后被封为城阳亭侯。

  为吴、汉邦交正常化作出最大贡献的当推邓芝。刘备去世后,邓芝奉命出使吴地,孙权心中存有芥蒂,邓芝多方开导并剖划形势,促使双方重新联盟。此事曾出使吴国的还有丁厷和阴化,但孙权认为丁厷言辞浮夸,阴化言有不尽,并给诸葛亮书信说:“丁厷掞张,阴化不尽,和合二国,唯有邓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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