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蜀汉帝国的最后十年》
第3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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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刘备认为贤能称职的镇南大将军马忠去世于四年前;
  曾多次出使东吴,被孙权极为看重的外交家邓芝去世于两年前;
  在诸葛亮的《出师表》中被称为“性行淑均,晓畅军事”的将军向宠于十三年前不幸罹难。
  而仍然活跃在朝堂上的众人也多为老迈:
  卫将军姜维时年五十二岁(虚岁,下同);
  曾为汉吴两国邦交作出重要贡献并从文职转为武职的宗预时年约六十七岁(延熙十年宗预统兵时邓芝称其为“六十甫受兵”,又景耀年间宗预自称“年逾七十”);
  征西大将军张翼时年约六十岁(先主定益州时张翼为书佐,则年当弱冠,距此又四十年);
  督广武廖化年约六十五岁(见景耀年间廖化过宗预时宗预自称);
  尚书仆射董厥稍为年轻,但也在四十五岁以上(诸葛亮时代为令史);
  中散大夫谯周五十四岁(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一);
  当然还有更为老迈的:

  大司农孟光时年过八十岁(灵帝末出仕);
  执慎将军活化石来敏已有八十九岁(景耀四年去世,年九十七)。
  蜀汉朝堂上放眼望去尽是耄耋老者,而且许多不甚紧要的职务常年出现空缺。总而言之,蜀汉这一时期重又进入到人才亟待补充的阶段,然而在这一时期浮上来的政治新星却多半是开国元勋的后裔和宗亲,不能说这些人全都没有能力,但就总体来看,他们的实际水平和所担任的职务存在一定差距。如诸葛亮之子诸葛瞻任骑都尉,张飞之子张绍任职内朝(蜀汉亡国时为侍中);关羽之孙关统、关彝先后担任虎贲中郎将;糜竺之孙糜照任虎骑监;赵云之子赵统任虎贲中郎,费祎之子费承、费恭任黄门侍郎、尚书郎,邓芝之子邓良任尚书选曹郎等等。蜀汉的国运就像一艘老旧蠢笨的轮船,在经历了多年的栉风沐雨后,各个零件都已磨损老化,稍经风浪不是漏风就是透水,衰微的迹象已经渐行渐显。而我们在本文中要说的,就是发生在这最后十年内悲欢离合的往事。

  日期:2015-11-27 21:02:58
  第一章 来自元旦的刺杀
  05
  公元253年的元旦,比去年来得稍晚了一些(汉历用寅正,因为252年有闰月,按今天的公历算时间推后了十八天)。蜀汉的汉寿城(梓潼郡汉寿县,今四川昭化)大将军府,此刻正洋溢在一片节日的欢快氛围中。汉寿城中的大小臣僚此刻均聚集在此,庆祝又一个春天的姗姗到来。在大将军府厅堂正中主位坐着的是一位五十开外衣着普通的中年人,此刻正左右逢源地接受着属下们敬奉上来的卮酒,眉眼之间已颇有醉醺醺的神色,却兀自酣饮不休。

  不错,此人正是蜀汉开国以来的第三任领导核心,现任职大将军、录尚书事、领益州刺史,受封成乡侯的费祎。他于去年刚刚获得了开府的资格,也就是可以拥有自身独立的一套领导团队,权力较之前又有所扩大,足可以看出皇帝对他的器重。本来诸葛亮死后刘禅已有意识地将权力收回了一些,作为对诸葛亮多年抓权的一点叛逆表现,他将原先丞相“事无巨细”的管辖范围分为几大部分,其中最重要的两大版块分别给了蒋琬和费祎,蒋琬的职务是尚书令领益州刺史,费祎为负责参谋军国大事的后军师,不久又将两人的工作范围进行了调整,蒋琬为大将军录尚书事领益州刺史,费祎为尚书令。两人的工作范围既有交叉又相互掣肘,刘禅用这一方式来避免下一个强势权臣的产生,这样蒋、费二人虽也是名义上的宰辅,但权力与诸葛亮的风光远不能比拟。

  两人共同辅政的局面持续了六年多时间,均势稍稍被打破,由于蒋琬身体的原因,处理起一些政务有些力不从心,费祎适时地将大将军这一职务抢夺在手。大将军一职原为奖励功勋卓著武将的最高荣誉称号,不仅佩金印紫绶,位置甚至在丞相之上。但到东汉之后,将军地位普遍上升,位比诸公的职位增加,大将军也从仅掌征伐的军事职能扩展到行政领域,多数大将军开始领尚书事或录尚书事,不仅管理中外军队,也协助皇帝处理一些日常政务,权势远远超过了丞相,东汉时的窦宪、梁冀等人权倾天下盖出于此。费祎担任大将军后,又碰上了曹爽夏侯玄领兵伐蜀。蜀汉大将王平举措得当,魏军损失无算,费祎作为分管领导更是增色。在这种情况下,蒋琬自觉不安于位,又让出了另外一大职务——益州刺史。

  要知道,蜀汉立国不比曹魏、东吴,曹魏有幽并青冀徐兖豫荆雍凉诸州外加司隶(其中荆州只有一部分,但也设立刺史),东吴有扬、荆、交三州,而蜀汉仅仅有一益州。在刺史的设置上,蜀汉固然设立过兖州、冀州、并州、凉州刺史(孙权践祚时,吴蜀两国意淫平分天下,上述四州在纸面上划分给了蜀汉),但这些刺史都是虚领,最多只是过过嘴瘾,总不能指望着隔着万水千山在今天的山东河北一带建立飞地。而益州刺史就大为不同,他不仅有权力来统计治下的土地广狭、粮税多寡、人民贫富,更可以通过郡—县—乡三级行政层级垂直管理地方事务。换句话说,这里的刺史承担的完全是一级地方政府职能,在天下有十三州时刺史权力已是极大,在蜀汉仅有一州的情况下其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日期:2015-11-28 20:13:14

  06
  延熙六年到延熙九年(公元243~246年),蒋琬的地位在逐步下滑,而费祎的行情却逐年看涨。本来蒋琬还将一部分职权给了总督内朝的侍中董允,让他接替费祎担任尚书令,可董允的身体也不比蒋琬更好,在公元246年两人前脚挨后脚的去世,刘禅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宣布自摄国事,留下费祎一人担任独相。此时费祎面对的形势一片大好,卫将军姜维虽然总有不同想法,但他毕竟归国日短,不足以挑战作为“东州士”出身的自己,代董允为尚书令的吕乂是从尚书位置上迁上来的,之前只在地方上干过几任太守,资历更是浅的可怜。至于后来弄权的黄皓,现在仍然只是个俸禄两百石的黄门丞。可以说费祎只要征得刘禅同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去做的。刘禅固然善于玩“众建诸侯以少其力”的把戏,但此时无人能对抗费祎一人独大,刘禅只有自身冲到一线,来求得君权相权的平衡。

  这样的日子持续有六年之久,刘禅渐渐有些倦怠。他本不是个励精图治的君主,虽说他并不像演义描述的那样无能,但对国事显然没有魏国的曹睿和东吴的孙权那样关注。看到费祎在这几年之中表现得颇为恭顺,凡是大小事务总是做得井井有条,刘禅决定赋予他开府的特权,费祎终于在任职中央三十年后冲到了人生的巅峰,志得意满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费祎不知道,他的巅峰将终结于这个元旦。在这个朔风凛凛的冬日,温暖的将军府中觥筹交错,到得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大将军高兴,他们自然也随着高兴,起码也得装作高兴万分的样子。费祎喝得多,他们也没有少到哪里去。但是大家似乎都忽略了,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他就是左将军郭脩。在费祎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他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刀,冲向费祎并且一击即杀——可怜的费祎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血溅当场。郭脩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在刺杀了费祎之后他不闪不避,任由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的大将军府卫士们乱刃相加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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