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玉一听,又想说话,却看到齐大川警告的目光。牛海玉心道,谁不知道郑新北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你鲁志海的叔伯妻侄儿吗?买了个商品粮,当了两年兵,回来安排到了镇里,初都没毕业,这样的人到了板材厂,不把厂子给整黄了才怪!
他猜不透齐大川目光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齐大川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会后,鲁志海把左睿叫到办公室,十分客气,先说了一大通表扬的话,什么年轻有为、有思想、有方法、有观点之类,左睿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是这样,刚才开了个班子会,领导们一致认为作为镇丨党丨委重点培养的对象,你应该多岗位锻炼,经过研究决定,让你从板材厂撤出来,到镇办公室任副主任,你有什么意见?”
左睿心道,你们班子会都定了,我有什么意见?这不是杀鸡问客吗?从厂子里回来,他并不愿意,毕竟他刚刚打开工作局面,三个多月的辛苦,已经和工人们打成一片,突然让他回来,无论是从工作的角度还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他都不想。事情如此突然,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那摊儿工作,由郑新北接任。下午找个时间,牛主任送他过去,你们交接一下工作。”鲁志海根本不给左睿说话的机会。
左睿只好被动点头。从鲁志海办公室出来,左睿直奔牛海玉的办公室。只有在牛海玉那里,他才能听到真话。
牛海玉正看报表,见他进来,赶紧起身让他坐下,“刚才鲁主任已经找你谈了吧?”
左睿笑了笑,脸上带着尴尬,“挺突然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本来我不想让你这么快回来的,一年都不到,刚刚有起色,再换一个地方,没啥意思。想到这样对你的成长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没有说话。老鲁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你主持技改成功了,他让你撤回来,把自己的亲戚派去,这是明显地摘桃子。这事儿办的,不太地道。”
牛海玉的话,在左睿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涟漪。他何尝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正是板材厂走上坡路的时候,他被突然撤回来,要说鲁志海一点私心也没有,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在他心目,鲁志海的心胸没有那么阔大。
“牛主任,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让我回来的理由很多,他说的也很在理儿上,说心里话,我还是不能接受。可班子会已经开过了,已经无法挽回,我也不想再去闹去争,那样没有意义。”左睿低声说道。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还年轻,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又没有家世背景,这种情况当然会遇到的。小左,在办公室干也好,跟书记镇长接触的机会多,让他们更全面地了解你,比你在板材厂更好。”牛海玉觉得自己的话没有多少说服力,但还是很认真地说了出来。
“虽然在轻工业局的时候在办公室干过,可那时候就是打打杂,没干过什么具体工作。再让我回到这个岗位,说心里话,有点不是滋味儿。”左睿苦笑道。
“你看到了没?”牛海玉突然指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树,“冬去春来,是季节交替,也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改变。官场有官场的规律。该来的总要来。还是好好干吧,张利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他相处吧。”
张利是现任办公室主任。倒推十年,在公社那叫秘书。一提起秘书,那可是牛得狠,一般的副职也难望其项背。办公室主任一般是主要领导的心腹,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张利四十多岁,一双三角眼,特别能说。能说的同时还总想卖弄。左睿曾经见到过,在他的办公桌下面压着一张硬笔书法《好了歌》,字写得虽然不怎么样,但张利一闲下来就会摇头晃脑地读一遍。——那张纸现在还在,前两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左睿还见过。
古玉镇的办公室一共四个人,张利,莫翠兰大姐,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是当兵转业回到地方的,是个连职干部,叫黄书尚,人送外号“黄尚书”。——左睿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顿觉他的父母太有才。
左睿到办公室报到,是牛海玉陪着来的。张利笑嘻嘻地过来,“谢谢牛主任忍痛割爱。左主任,咱办公室这个地方,就是比较捆得慌,离不开人。工作就慢慢熟悉吧!你可是咱们的希望所在。”
“张主任说的不错,小左就是希望所在。张主任在办公室工作多年,很有经验,好好在这儿练练。”牛海玉说。
“以后还请张主任多多关照!”左睿笑着向众人点点头。
“一起工作,都互相捧着。这么多双手捧这碗粥,都捧好了,别洒了就行。咱办公室是管协调的,整个机关的吃喝拉撒睡都得管,事儿多,而且很杂,且得适应一段时间呢。”张利的语很快,好像跟人抢话似的。
又吩咐了几句,张利接着忙去了。左睿的办公桌和莫翠兰对着。左睿进来的时候,莫大姐正捧着个盒子,里面大大小小的挂历纸裁成的条,还有不少细铁丝弯成的模型,手边放着一罐乳胶漆,正专注地卷门帘儿。
左睿收拾东西。莫翠兰把家什儿收了起来,起身问:“左主任,要不要我帮忙?”
“谢谢莫姐,叫我左睿或小左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客气。”左睿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把莫翠兰晃了一下。
贾振民坐在鲁志海的对面,不停地冒着怨气,“志海,你也真是的,怎么提出这么个主意来!姓左的那小子,把他扔到厂子里不挺好的吗,怎么又给弄回来了?还给了个副主任?这不是变着法儿地在帮这小子吗!”
鲁志海神秘一笑,“老贾,你这气量小了吧?现在的板材厂,可是全县的明星企业。 .跟恒通那样的大企业靠上了,以后可就吃喝不愁了。老王跟个太上皇似的,多好?左睿在那儿的势力越来越大,人够执拗,我思量着老王真不是他的对手。”
“新北那孩子,不像左睿那么鬼心眼子多。你把他放那儿去,惹出什么事儿来,那不麻烦了?”贾振民不无担忧地说。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郑新北向来不靠谱儿,这一点鲁志海比谁都清楚。和郑新北谈这个问题的时候,鲁志海连唬带吓,把里面的利害关系说的很透,郑新北也一直哼哼哈哈地应付,至于往心里去了没有,连鲁志海也没有把握。
“他不敢。他要敢瞎给我惹事,我剥了他的皮!”鲁志海阴狠地说。
“剥皮不剥皮的倒还在其次,新北这孩子,玩儿心这么重,跟老王能尿到一个壶里去吗?要是真惹出事儿来,你会受牵连的。”贾振民还是很担心。
鲁志海把郑新北放到板材厂,是冒了风险的。自从郑新北到了古玉镇,祸没少惹。到哪个所站,都是所站长的大愁疙瘩。不想要吧,鲁志海的面子还得给。
在司法所的时候,办一个民调的案子,案子没调成,把当事人给揍了一顿。当事人不干,拿着菜刀找郑新北拼命。鲁志海费了好大劲,出了一万块钱才把事情搞定。
“新北也长大了,应该懂事了。他就是讲义气,办什么事都把哥儿们放到第一位,心眼儿不坏的。”鲁志海违心地说。
“只是便宜了左睿这小子,白白地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贾振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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