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然听着教室里像菜市场一样，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明荔，没有丝毫的情绪。
　　“都安静一下，老师马上就回来，大家安安静静自习。”张明荔心里一颤，和和气气地叫道，并不娇弱的声音此时却温柔了起来。
　　“班长，你可不是在监督我们自习吧？”角落里一个玩手机的男生不怀好意地坏笑着。
　　“收起手机来，快点自习。”张明荔走到他身边，脸红成了柿子。
　　“是啊，我看班长，是故意和楚熙然搭话吧？”一个暗恋楚熙然的女生，夸张地放大声音说。
　　“咦——”全班都起哄。
　　楚熙然放下笔，声音狠厉，像是那次学生会的一个部长做错了事情，他毫不留情的训斥声一样，“都做什么呢？自习课就是这样的纪律？”
　　楚熙然是纪律委员。
　　张明荔惊讶的神色中，有一丝得意的甜蜜。

　　女生喜欢一个男生，识破再容易不过。看着张明荔此时被喜悦溺满，却故作镇定的表情，季墨在心里冷笑。
　　大家都低下头，安安静静地自习，想要八卦的热情全然消失了。
　　他第一次在自习课上，回过头去看季墨，季墨冷着脸，皱起眉头，正面色不爽地看着他。
　　他一时语塞。
　　“我就是维持纪律而已，没别的意思。”下了晚自习，他追上季墨，焦急地解释道。
　　“我知道。”季墨点点头，“熙然，我很相信你，就算张明荔喜欢你，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对了。”楚熙然明朗的笑声响了起来，“我很喜欢你的自信。”
　　“我是信任你，不过，那个张明荔最好不要太过分。”季墨淡淡一笑，冷冽的语气，不屑一顾的表情。
　　。
　　她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担心，也不会多么注意那个像小丑一般可怜的张明荔。
　　多少人为了这样的暗恋神魂颠倒。

　　。
　　当年，其实她季墨的内心深处，也是深深暗恋楚熙然的吧？
　　只是楚熙然表白心声太早，太过心急，她才没有尝到暗恋未果的苦涩滋味。
　　任他人评说，任他人追逐，他们，都不会是离开对方的那一个。
　　卷六·2

　　高二的期中考试，季墨考得并不理想。
　　她的理科占据绝对优势，数学能拿到140分左右，连数学老师都竖起大拇指说厉害。可是别的科目就不一样了，语文还算不错，地理也在90分左右，政治刚刚及格，历史86分。
　　班主任把季墨叫去谈话。
　　楚熙然是班里第一名，她是班里第十五名。
　　“高一的时候，都说你是清北的苗子，怎么高二就差这么多？”班主任皱着眉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最多也就上个普通一本。”
　　季墨颔首，温文尔雅的态度，“老师，我会努力的。”

　　说完，攥紧了手中刺眼的成绩单，走出办公室。
　　楚熙然正从对面走过来，笑容绽开，如同清晨的矢车菊，“考得还好吗？”
　　那样开朗的笑容，她最喜爱的阳光，也不及他一半绚烂。
　　她把手中的成绩单下意识地藏到背后，却被他一把夺过来，看着看着，逐渐变了脸色。
　　她微笑着，仿佛并不在意，“恭喜啊，虽然我文科并不好，但你是班里第一，也算给我增光添彩了。”
　　他却三下两下把那张成绩单撕掉，抛在半空中。

　　像是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纸片落了下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支离破碎。
　　“是我不好。”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小声说。
　　“是我没有考好，不能责怪你。”季墨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
　　“当初我不应该答应你选文科的。”楚熙然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些苍白，嘴唇也一时之间失去了血色，无力地看着季墨。
　　季墨的文科，是他心里的一块病。
　　“再让我选一次，我也不会后悔的。”季墨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别扭，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

　　“熙然，我有没有说过，我学文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的理想是Z大，而Z大的文科非常厉害。”
　　楚熙然抬起头，眼神愉悦，“真的？”
　　“我会骗你吗？”季墨看着他，无比真诚的目光，“南方的小城，那样光辉的Z大，虽然可望不可即，可确实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大学。”
　　“即使考不上，你也不后悔？”
　　“不后悔。”
　　说定了的，怎么会后悔。
　　“那好，我们约定，以后在Z大一起学习。”他伸出尾指，勾住她漂亮的手指，“拉钩，好不好？”
　　她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好。”

　　拉住的两个指头晃了一晃，便达成这样看不见的契约。
　　却没想到，契约从立下的这个时刻，便已经终结。
　　第二年的清明，天气有些清冷。
　　透彻骨头的冷寂，弥漫在空气中，黄昏时又吹起了冷风，马路边烧纸的灰烬低空回旋在路面上。
　　经过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季辰珂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下了一辆黑色的车，缓缓走到长满了青草的墓园中。

　　他把那束百合轻轻地放在墓前，宁静地微笑着，没有丝毫悲伤。
　　“放心，小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再过几个月，我就遵从您的意思，带她往那条路上发展。”
　　“过年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将她瞒了下来。我就是像您一样，不想让她难过。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我这样的自私吧？”
　　“祝您在那边平平安安的，保佑小墨健健康康地成长。”
　　什么时候才能是解脱呢？

　　是等她接受那样残忍的事实，还是，自己能接受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他也有点放不开了。
　　季墨，季墨，哥哥多么想这样守护你一辈子，晚点让你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
　　但又不得不，带你走。
　　那周的国旗下演讲，却变成了一次离职演说。
　　季墨微微一笑，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季墨。”
　　台下掌声雷动，红旗飘扬。
　　“很荣幸，在刚刚过去的将近两年里，担任学生会会长这一职位，为同学们服务。”季墨从容站定，并不需要什么稿子，“然而，新一届的同学们，其中也不乏出色的人。我和楚熙然同学、君老师经过长期的选拔，终于选定了两位同学，担任下一届的会长和副会长事务。”
　　“非常感谢大家这两年对于我们工作的支持，季墨一定不辜负老师、同学的期望，做好自己学习的事情，也会在日常生活中恪守规则，维护秩序。谢谢大家。”
　　日期：2016-02-14 06:2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