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1-22 22:09:05
　　【019】
　　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它曾是一句响亮的政治口号，但也有人把它归于一句冷笑话。事实究竟如何，咱小老百姓不去淌政治的浑水。现如今，有些老同志对工人们的艰难处境表达了相当的不满。对此情绪，我倒是认为大可不必，因为汉字结构的解析早已决定了工人的宿命：汉字当中的“工”，工人如果想要出头，只能是向下出头，意指好好地“干”；一旦让你打开了向上的空间，“工”字必将演变成为“土”，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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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就是开会，开会就是工作。”国家单位的领导同志常乐此不彼并引以为豪，而等在门外伺候开会的一干人却对此不太感冒。我们希望对方带队领导的致谢感言简短而热烈,我们盼望主管局正副两位处长的离开迅猛而快捷。然而，等在门外我们一干人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同志们，我这里还要再多说两句。我前面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客气话，我们有几位昨天夜里很晚才回来的女同志，她们今天一早自己跑到我这里来讲，她们的原话是，没想到上海的同志工作这么细致，他们的工作可以做得这么到位，他们专门派了一位小同志在宾馆门口等候，这些女同志昨天夜里晚回来了好几个小时，人家就在宾馆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同志们呐，这说明什么，要我说，这就是上海同志对工作的高度负责，这就是人家上海同志对我们外地来同志的高度热情！”哇哦，本已到了拍掌的节奏，对方领导却又引出了煽情的即兴，这位领导好象来情绪了。

　　当时的小凌站在了门外，阿拉自然不会看到对方领导的表情，但也完全可以被他的激情所感染。只不过，我此刻的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纳闷：昨天晚上自己连下楼带门口的接应，充其量也不会超过一个钟头，况且中间还穿插了自己第一次浏览了真人版的失足妇女，而在对方领导和女代表的口中，自己咋就成了在宾馆门口等了好几个钟头？算了，不去管它了啦，反正我们主旋律刊出的讴歌和颂扬都是遵循同一个基调。

　　“正好现在上海方面的两位领导都在，我这里可不是瞎讲的，就在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指给我看了站在走廊里的那位年轻同志，就是那位样子看上去很文绉绉的小同志。我说同志们呐，我们到上海来，不仅是来开会的，同时也是来学习的，我们一定要把大城市好的服务、好的作风和好的精神带回去，要具体落实到我们平时的工作中去。现在我提议，我们再一次以热烈掌声，对上海同志的热情接待表示感谢！”呵呵，冯小刚的贺岁大片“没完没了”，这一位领导同志的煽情鼓劲也是没完没了。

　　纵观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华夏儿女中混得好的或者比较好的，他们一般都有效运用了“情商比智商重要”的润滑剂原则，对方的这位带队领导便是。好了，人家台上领导的情商既已至此，人家台下代表们的情商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他们旋即以热烈的掌声强烈呼应了领导带感叹号的提示音，并且把这一分的强烈及时传递给了门外等候的一干人。
　　此时的会场外，刘主任无疑占据了最佳的观测位置，其右侧紧傍着养眼的罗姐，左边则紧挨着威猛的帅哥，新开豆腐干的小凌只好站在他们的对面“立壁角”。随着场内语音和鼓掌的声波传送出来，对面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向我扫了过来，潮红的小凌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去。
　　不瞒大家讲，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来自第三方的赞美，可表面上却还要装作谦虚或者不在乎，我小凌也不会例外。虽说自己貌似羞搭搭地扭开来了头去，但心里头充满了欢喜，同时也一点不会放过对面三个人给出的后续赞叹，尽管他们的声音低到了近乎窃窃私语。这时候的小凌，我还用余光偷偷扫描了对面几眼，发现罗姐正以妖媚的嘴角向刘主任指引事件的主角，刘主任则以饱蘸认可的眼神向小部下表达了赞许。这里还要隆重推出俺的楼哥，他此刻一边用鞋跟点着墙角，一边是脸上绽开的灿烂真诚，这一位帅哥对小凌的真诚，许多年后仍是令自己难忘。

　　话说回来，难忘是以后的事情，而这时的掌声已平息下去，作为嘉宾的正副两位处长出现在了会场的门口，刘主任连忙迎了上去。没顾上刘主任的迎候，走出会场的正处长径直来到了小凌的跟前，他和我轻轻握手，却是没有说话。我当时认为，人家正处长系真正的文人，真正的文人自会以无言的方式演绎文绉绉的内涵。后来知道，正处长当时的无言中其实还暗含了另外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和另外一些人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模一样，这种东西后来甚至关乎了小凌的悲喜，一生的悲喜。

　　“处长，要不要去看看你女儿？”松开我手的正处长正待转身离去，一旁的刘主任问道。
　　冲刘主任微微一笑，正处长边走边答：“去看她干什么，每天回家都可以看到的，我现在要去你们孙总那里弯一下。”
　　不弯女儿弯老总，刘主任紧随正处长而去，可楞在原地的小凌则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幸好边上的楼哥拉我一把，他这一把直把我拉进了商务中心服务员休息室。
　　这是一个开会的时段，也是楼哥马子在会场里扭小蛮腰端茶送水的闪亮时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休息室显得有点静悄悄。十指交叉扳在了脑后，楼波以一分老大的语重心长气息对我说道：“小凌，听阿哥一句，你小阿弟运气不错，刚来不久就弄出了不小的动静，领导上今后一定会注意你滴，你自己也千万要注意把握哦。”

　　大哥的话声声入耳，我丝毫不怀疑他说话的诚意，只是觉得他的此番表述有点言过其实。要说小凌给领导留下点好印象倒是有可能，但要说宾馆门口站一个钟头就会被领导盯上，这种说法未免有点搞笑！搞笑的说法没有引发小凌的共鸣，况且自己还有低调的需要，我因此报以了淡淡的笑意。
　　“小凌，你来单位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有些事情大概不太了解，今朝正好借这个机会，阿哥还想劝你一句，你对这里的有些东西最好要学会装糊涂。”没得到共鸣的楼哥，他此时突然跳转了话题，并且将眼睛盯在了天花板上，让我看出了他心里的不踏实。
　　小凌承认自己不太有种，可也不算太笨。自打昨天上午与楼波的相识，我在认可这个真男人的同时，也从中感觉到了一系列的蹊跷，其中包括了他刚才硬把我拉进了休息室，还有他前面一番虽真诚却又无关痛痒的铺垫。我猜想，帅哥他一定有事。
　　“楼哥，我在这里叫你一声大哥好吧，虽然小弟不能跟你讲太多的东西，但今天可以放一句话在这里。楼哥，我今后不会知道所有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以后就当我不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事情，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让别人以为我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事情。”一幕幕的场景在脑子里闪过，一种种的判断在心底里落下，楼波的心事我可以猜出个大概，今天上午的话题不过是前一个娼夜的袅袅余音。当然，小凌恐怕帮不了楼哥，我只能以比他还要拗口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底线。

　　表态已经有了，底线也已经出来了，楼波应该知道小凌不会追求主旋律颂扬的高尚，也应该知道小凌不会成为江湖中唾弃的垃圾。先前盯在天花板的楼波低下了脑袋，他久久没有出声，最后吐出两个字：兄弟！
　　兄弟不兄弟，它系于我们两个年轻男人之间是否存有义气，重点还在未来患难时的言行。此时的小凌，我真正的关心在于，自己和有的人却永远不会成为兄弟，因为我和她系异性；同时，自己和有的人也可能永远不会有亲密的关系，因为我是工人家庭的基因，而人家是官员家庭的基因。
　　那一个研讨会开幕的中午，代表同志们的聚餐进行得如火如荼，边上开小灶的小凌也半是兴奋半口鱼。半口鱼夹进了嘴里，我脑海里却闪出了人影，先是一个，紧接着又是第二个。连忙吐出嘴巴里的鱼刺，我起身冲出了门外，直直地奔向二楼的会议厅。主席台上的姓名标牌还没有撤去，当年的标牌不会是电脑打印，它的粗犷楷体系毛笔的赫然标明。
　　那一位高大儒雅的正处长，他姓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