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顺心如死灰,长吁短叹,声音低沉地说,“效军,你也看到了,一群这样的人,谁会管咱们死活。我看病他们就是跑几趟腿,就亏得象勒死的一样,要是让他们出一分钱,简直就是割他们身上的肉。真让我彻底失望,这就是命,我命该如此。你现在翅膀还没长硬,一旦硬了,恐怕也和他们一样。”说着心像碎了一样,失落无助地往床上一趟,蒙头便睡,再也没言语。
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除夕夜天空繁星点点,四面八方鞭炮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夜空,过去的阴霾淹没在新年的声声爆竹之下,新的希望慢慢地被充满激情和买好祝愿的人们点燃。
武效军一家三人没有辞岁守夜的心情,没有迎接新年到来吃饺子的融融欢乐,更没有燃放除魔喜庆的爆竹。整整一夜,象家中有刚刚过世的人家一样,在闷闷不乐,黯然神伤,抑郁寡欢中迎来了新年的曙光。
天不亮时,村里一些晚辈向长辈拜年者已经人声不断,看武效军家黑灯瞎火,敲了敲没人应声,就转至别家去了。武效军本应该到各家去走一走,趁机拜访一下长辈,昨晚的闹腾,也没了心劲。
直到十点多,武效森和媳妇带着孩子回来,三人才起床,生火做年饭。
正月初二一大早,和往年一样,弟兄四人去舅舅家拜年。吃饭时,舅母问及父母的身体,武效福面带犹豫,“俺娘的身体还不错,就是俺爹一场大病元气尚未恢复,不太好。”
舅母说,“你爹就是脾气倔,心里容不得一点事,其实他的病都是干活累的和生气气的。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也该杀杀性子了,更不能再出您大的力。”
武效福说,“说实在的,俺爹真不能种那么多地了,看着他吃苦受累我们也十分心疼。”
武效起忿忿地说,“自己拦着那么多自己不累谁累,他见的粮食再多,别人连颗谷粒也见不着。卖粮食的钱别人一分也花不到。”
舅母心情沉重地说,“其实你们爹娘一辈子把你们六个拉扯大确实不容易,现在效军也上大学了,其他人一家一窝也都过得去,也该歇一歇,享享福了。我看,应当提前把地给你们几个分了,属于谁的给谁,也不至于没日没夜的拼命干了。”
武效福、武效起和武效森连连点头称是,“是的,是的,早就应该这样,也不知道俺爹到底是咋想的,为什么死拦着不放。”
武效军在这种场合,一直抱着少说和不说的态度,但看着他们几个洋洋得意的摸样,不由得起了火,没好气地说,“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我来咱爹给你们说。你们一个个可都是经咱爹咱娘费了千辛万苦给安了家,把所有的事给办完,才算独立和脱离手脚。然而,我的事八字没有一撇,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一件是没有办。虽然说上了大学,仅只是一个名分而已,仍然还是一个寸草不生的学生,而且现在国家补贴少之甚微,花费比以前多。他们两人年事已高,不能做生意,不能外出打工,不就是靠着种几亩地收俩粮食卖钱供我上学吗。除此之外,指望谁,把地都给你们,我怎么办,难道喝西北风吗。你们有心把我从家里剔除掉,可我是爹娘的心头肉,他们不忍。”
武效森半天插言道,“按照外国的传统,人一过十八岁,就要脱离父母,自己独立生活,你现在已经超过十八岁,不应该再依赖父母了。”
武效军一听,气的暴跳如雷,把手中的筷子“啪”的一扔,腾地站起,用手指着武效森的鼻子说,“我看你白长三十多岁,亏你还是在外面混的人,狗屁不通,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告诉你,这是在中国,在元真,不是美国。你十八岁时还在高中上学了,你在平西上学是咱爹卖了一头牛把你供出来的,你结婚是咱爹娘给你请的客,办的桌,即使你上班多年,你儿子办满月也是咱爹娘给你出了一半费用。那个时候,你怎么就不说你超过十八岁,你长大了,不依赖父母了。”
武效军一阵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弄得武效森额头直出冷汗,张口结舌,一语不发。武效军走到院内,冲武效森说道,“他们两人想把家给瓜分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就想不名白,你跟着瞎搀和什么。既然你们想分地,也可以,我也不和城里人相比,就按照现在的当地的规矩和形势,先把给我建房子的钱,结婚办事的钱和生孩子半月酒的钱拿出来,然后按照每天十块钱的标准,弟兄四人均摊给咱爹娘兑生活费。如果答应这个条件,现在就回家分地。”
满桌的人一听,全傻眼了。舅母沉吟片刻,说道,“只想着担心你们爹娘受累,真没有考虑这么多。仔细想来,目前你们爹娘才是最难的,你们确实应该多替他们想一想,考虑考虑他们的难处,现在分地真不是时候。”抬头一看,武效军要走,忙说,“效军,不要走,饭还没吃呢,怎么走啊。”
武效军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舅母,他们这是一心想要我和爹娘的命,我没有心情和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吃不下,就不吃了。”说着便推自行车,出了门,一路狂骑,回家去了。
正月初三,是大姐、二姐全家来串亲戚的日子,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同时出现在院内,更有四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来回在院内跑来跑去,嬉戏打闹,沉闷多日的小院不再有往日的沉寂,顿时热闹许多,增添不少节日的味道。
武平顺坐在院内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同闺女女婿闲唠嗑,一个一个地给孩子们发红包。看着孩子们稚嫩的笑脸,听着孩子清脆响亮地说“给老爷拜年,谢谢姥爷给压岁钱”,然后蹦蹦跳跳地到村里小卖部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抑郁烦躁憋闷的心情舒展了不少,心里难得少有的透亮。
效云沉默多时,突然问道,“爹,你们今年没有放鞭炮,怎么没有疑点炮纸,看着你无精打采的,俺娘和效军也面色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武平顺用力抽了几口烟,咳嗽几声,一脸愁容,无奈地说,“啥年不年的,没啥意思。心里不干净,干啥都没有心思。”
效梅插话道, “不就是石头一家闹腾一阵那事吗,我们都知道,也不至于太过放在心上吧。”
武平顺唉声叹气地说,“家门不幸,出了两个孬种,三十晚上向我来抱屈来了,我得病住院折腾他们,要分地,吵闹半夜,被我给打跑了。气都气爆了,还管他什么年不年的,我两天都没下床,今天要不是你们来,我也没有力气起来。一直在思讨效军的事,心里烦,睡不够。”
大姐夫慢条斯理地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务事,不必太过于计较。越气对你的身体伤害越大,恢复越慢,还是静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比啥都重要。一旦气坏了身子,对你自己,对我们和效军都不好。”
效梅哭丧着脸说,“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就这样你一出他一阵的,才有度量的人也承受不了。大除夕夜,不是故意找事惹人气的吗,唯恐俺爹走得慢。你在家里生闷气,说不定他们一个个心里多高兴呢。一群改造天打雷劈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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