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父亲的战友，从我一出生我们就是邻居。”

　　“房子是你的？”莫非随口问。
　　“警察都这么好奇么？”她问。
　　“对不起。”莫非脸有些发热，“我不该问。”
　　“没什么，我买的，花了一百万，而且没有贷款。”嘉嘉说，“你既然好奇我就彻底满足你的好奇心。”
　　“对不起。”莫非说，他有些手足无措。
　　“是不是你也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嘉嘉说。
　　“没问题。”莫非耸耸肩，“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袜子是好几天没洗过还是有个破洞？”她问。
　　“什么？”莫非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干嘛不肯换拖鞋？”嘉嘉说。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莫非说。
　　“没关系，不习惯就不用换。”嘉嘉说，她的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除了袜子，你还想知道什么？”莫非问，他故作镇定，想使自己尽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你一直都很忙？”嘉嘉问，“我是说非常忙，比如说，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莫非说，“尽管可能不如你说的那么夸张。”
　　“既然如此你就该少喝点水。”
　　“是么？”莫非皱着眉，“我看不出忙和喝水有什么关系。”
　　“当然，少喝点可以防止憋尿，你也不至于到了我楼下才想起这件事，匆匆忙忙地找厕所解决问题。”嘉嘉说。
　　这段话使莫非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拉链处，没有任何异常。
　　嘉嘉发出清脆而快乐的咯咯的笑声。
　　“是不是我又猜对了？”她问。

　　莫非很狼狈，他从进了这道门一直都很狼狈，嘉嘉的笑声也使他心动，他想起了小时候上学时常用的形容美好笑声的那句话：“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好啦，既然我们已经互相满足了好奇心，接下来该说正事了。”嘉嘉说，她的笑声嘎然而止。
　　日期：2014-10-15 10:01:50
　　莫非长出了口气，他简明扼要地讲了这三起案件，没有过多地渲染气氛，也省略了多余的语言，他已经知道嘉嘉是个聪明人，她能听懂所有的一切。
　　嘉嘉沉默了一会，莫非没有打断她的思索，但他并不认为她真的能帮助他，他现在更多的是好奇，他确实开始对嘉嘉产生了好奇心。
　　“你觉得K市的天气预报准吗？”嘉嘉问。
　　莫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的问题好像全都出乎意料。

　　“也许吧，大致是准的，误差也是难免的。”他说。
　　“那就是不太准。”嘉嘉说，“我记得上个星期有一天预报说有中雨，结果连小雨都没有下。”
　　“这件事很重要吗？”
　　“周叔叔说你很专业，我可以信任你。”嘉嘉说。

　　“那当然。”
　　“我的意思是，你的专业水准值得信赖。你说你们已经调查了张文斌死亡的整座山，甚至方圆两公里你们都调查了，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么我可以理解在你们的调查范围内没有留下任何和本案有关的痕迹”
　　“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的。”嘉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说明了一件事，假如有凶手的话，凶手非常老练，聪明，他想尽办法消除了一切痕迹，所有可能的细节他都考虑到了，包括天气预报的准确性。”
　　“也许吧。”莫非对她反复提到天气预报很好奇。
　　“一切因素他都需要考虑在内，包括案发那天可能有大雨，下雨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天气预报仅仅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不是确定性。”嘉嘉慢慢地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莫非问，他稍微有点不耐烦。

　　“所以他和我一样，不会完全相信天气预报，但这件事又必须在一个雨天进行，而且雨下得越大越好，因为大雨会尽可能地破坏现场，破坏他因为疏忽而留下的蛛丝马迹。那他会怎么办？”不等莫非说话，嘉嘉接着说，“他会一直呆在山上，等着下雨，等到暴雨开始下的时候，他才通知张文斌，张文斌手机最后一个电话是几点？”
　　“晚上七点。”莫非说，“一个没有登记的号码。”
　　“七点就是暴雨开始下的时间，但他肯定早于七点就到了山上，直到案发后离开，他在山上至少呆了六个小时，也许还不止，因为我们还要算上他等待下雨的时间。”
　　“我早就该想到。”莫非低声说。
　　日期：2014-10-16 10:40:14
　　“在一个暴雨如注的深夜，一个人在满是泥泞的山顶整整呆了超过六个小时，却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你相信吗？”嘉嘉问莫非。

　　“我也很困惑，有些痕迹不是人为能消除的，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他一直呆在一个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嘉嘉说。
　　“什么地方？”
　　“比如亭子上面，亭子的顶部，再比如说，一棵树上。”嘉嘉淡淡地说。
　　莫非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那座荒山，他不记得有值得一提的树，但他还是说：“我们确实查看了亭子顶部，但可能忽略了树。”

　　“凶手的动机也很奇怪。”嘉嘉没有接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他的表现也很奇怪。”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动机？”莫非问。
　　“我很喜欢看老电影，因为我父亲收藏了很多，”嘉嘉说，“我记得有一部意大利电影叫《一个警察局长的自白》，讲的是一个有正义感的警察局长，因为感到法律对很多犯罪行为无能为力，于是他组织了一些人，暗地里对这些人进行暗杀。”
　　“你觉得这个凶手是个有正义感的侠客？”莫非问。
　　“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或可能性。”
　　“那是电影，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文学或者艺术对人类行为的暗示是很特别的，它们往往有一种前瞻性，能提前预判到人类的一些行为，科幻文学中的大量场景已经成了现实，而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威尔斯密斯的电影《全民公敌》中描写的那些事已经被斯诺登证实这并不是艺术而是真实存在的。”嘉嘉接着说，“比如说用毒蛇杀人，我至少在福尔摩斯的一个故事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尼罗河惨案》里看到过。”
　　嘉嘉斜着头想了一会，站起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迅速翻到某一页，“对了，《斑点带子案》。”她把书递给莫非。

　　“我不想否定你说的，但我认为这样坐在房间里的空想毫无意义。我并不认为存在一个对文学感兴趣并热衷于模仿小说情节来杀人并且目的仅仅是为民除害的侠客，那只是你的想象，不是现实。”莫非礼貌地接过书，瞟了一眼标题，说。
　　“我没有说这就是现实，我只是提供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建立在凶手与众不同的动机上。”嘉嘉不满地说，“事实很清楚，张文斌是被谋杀的，凶手并不介意警方知道这一点，他甚至故意让警方知道这不是个意外，否则他完全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整个事件中，他只是在隐藏自己。如果是有动机的杀人，比如谋财害命，情杀或仇杀，凶手保护自己的最佳选择是让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意外，完全放弃侦查——当然，在现实中这几乎不可能，因为警察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事情的真相——但他们会这么去做，尤其一些自以为智商比别人高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甚至连交易的『毒』品都没有拿走，而且采取一种危险性极大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