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为你们两个了。干体力活儿要吃饱，生活花费多很正常。没攒着钱，哥哥不怪你们。哥哥在农村也能挣钱。”向文觉得很对不起弟妹俩。
　　“我不该和大人们打牌，把攒给哥哥找媳妇的钱也输了。”此时，向武又有些内疚了。
　　“哥哥暂时还不想找媳妇，哥哥要攒钱先帮你们成家。”向文又陷入了沉思。
　　日期：2015-09-03 14:56
　　“杨琼知道珍珍姐的情况，你还是去问问她吧！她家就在虎山脚下的石头湾。”向芳看出了哥哥的心思，连忙道：“我和向武是在火车上碰到杨琼的，一路上还多亏了她的照顾。据她说，她们先到南方，是一个老乡介绍进了一家儿童食品厂做事。由于我们与她们相隔几十里路，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珍珍姐，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先别说这些。你们刚回，坐火车累了，哥哥今天亲自下厨为你们接风洗尘。”向文说。
　　“还是我来做饭吧！你一人在家也够辛苦的。”向芳抢先围上了抹衣。
　　“我来烧火。”向武也跟着跑到了灶门口。

　　望着逐渐乖巧懂事的两个弟妹，向文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次日早饭后，向文挎起书包便对弟妹俩说：“我出去转一圈，晚上回家好写东西。”弟妹俩同时点了点头，他俩知道哥哥一定会抽空去杨琼家打探珍珍姐的消息。
　　虎山的腊月，就在不经意间红叶褪去，山林的褐色一天天加深，满眼青褐之间，那些常青的树木，在阳光下绿得耀眼。向文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赶到了虎山脚下的石头湾。几年前的一天，姐姐就曾带着他到这里卖过甜酒曲，姐姐还被湾子头边的一户人家的恶狗咬伤。这当儿，向文又靠近了这户人家，他想打听杨琼的住处。他怕那只恶狗又突然窜出来咬人，不敢走到门口，便向屋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来罗——”屋子里飘出了一位女孩子悦耳动听的声音。
　　听见有人答应，向文才大胆地向门口走了几步。这时，他才看清出门迎接他的竟然是杨琼。他一惊：“这是你家？”
　　“怎么？不是我家是你家呀？”杨琼笑开了。
　　“你家的恶狗呢？那年把我姐姐咬伤了，我恨不得一锄头挖死它！”向文生气地说。
　　日期：2015-09-03 15:09
　　“哎！别提了，这只狗也怪可怜的，就在咬伤你姐姐的那年冬天，为治我爸爸的病，妈妈一狠心就把它卖了，只卖了五块钱。爸爸的病也没治好，没熬到过年就去世了。所以我每年年底都要提前赶回家祭奠。”

　　杨琼似乎快要掉眼泪了。向文连忙压低声音说：“真对不起！我不该瞎说了，让你勾起了伤心事。”
　　“没事的。我的向老师不也是英年早逝吗？你比我还伤心。”杨琼善解人意，反倒安慰起了向文，随后很客气地说：“到屋里坐吧！”
　　向文刚落座，杨琼就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了他的手中。向文见屋内没有动静便问道：“你妈妈呢？”
　　“她今天到外婆家去了，明天回来。”杨琼应道。随后又补充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一下衣服。”
　　“嗯。”向文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心想，哪这么多屁事啊！我又不是来与你相亲的，换个什么衣服。然而，没办法，为了打听小珍的情况，只得等她做完想做的事。
　　没等向文喝上几口茶，杨琼便从卧室里迈着轻盈的步伐出来了。她换上了一件绿色灯芯绒上衣，一条黑色的喇叭裤，非常干净得体，富有线条美。杨琼见向文盯着她不眨眼，便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很像小珍呀？”
　　“的确有点像。只不过你比她更成熟。”向文实话实说。

　　“那当然，我比你都大几个月嘛！珍珍还是个小姑娘。”杨琼对老同学毫不隐瞒，“我都谈男朋友了，你还没找媳妇吧？”
　　“看来，我是起心早下手迟啊！”向文开起了玩笑，“没想到，昔日的梦中情人被别人抢走了。”
　　“还不迟，我又没结婚。”杨琼“扑哧”一笑，伸手拉了一下向文的衣角，“走！陪我到山上去逛逛，我快一年没上去玩了。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日期：2015-09-03 15:51
　　向文又只好无条件服从。
　　杨琼领着向文从自家屋后开始上山。这是没有人走过的一条路，与向文上学时走的那条羊肠小道相隔了好几百米，走起来特别费劲。还没走到半山腰，杨琼就累得气喘吁吁，向文倒是没有多大感觉。
　　“还是你个瘦壳子会爬山，我已经累得不行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我的家就在山脚下，回去晚了也不怕。”杨琼立马道。
　　二人停下了脚步，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小草坪并排坐了下来。向文转过脸问杨琼：“现在该说了吧？小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杨琼与小珍在一起打工，在一间寝室睡觉，亲如姐妹，无话不说。她已经把向文与小珍之间事了解得一清二楚。此时，她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对向文说。
　　“我知道她早已把我忘了。”向文顺手折断了身旁的一根枯树枝。
　　杨琼一怔，连忙解释道：“老同学，你可千万不能怪罪小珍，她到南方打工也是为你好，她是迫不得已啊！她现在的确已经谈男朋友了，男朋友是外地的，家中很有钱。你妈妈和大伯不都很爱钱吗？当然，带给你的手表是小珍花自己的钱亲手买的，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这说明她还没有忘记你。”

　　“我不怪小珍，我只希望她过得比我好。既然她现在已经找了男朋友，我也不用再牵挂了。妈妈有了钱，生活也可以过得更好一些，我肯定高兴。”向文终于冷静了下来，“其实，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想找你问个究竟。”
　　“你想通了就好。其实你不懂女孩子的心。你可以很快地忘掉她，但她是永远忘不了你的。你是小珍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何况还有兄妹之情。”杨琼越说越来劲，“小珍说得对，她自己没有什么文化，要是与你过早地结婚生子，就会把你这一生陷在了虎山。如此一来，你十年寒窗岂不枉费心机？”
　　看来，小珍并非贪图享受之辈。尽管没有什么文化，但脑袋瓜很灵活，向文想到的她居然也想到了。向文突然觉得自己愧对了小珍这个异姓妹妹。在家时，她帮他做了那么多的家务事和繁重的农活儿，还带给了他许多的欢乐；离开家，也是为了让他保留走出虎山的一丝希望……小珍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好妹妹！想到此，向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后来怎么没上中学？”向文已经不再为小珍的事烦恼了，继而掉转话题。
　　日期：2015-09-03 16:33
　　“还不是因为家里穷嘛！妈妈一心要培养弟弟读书。弟弟也算争气，今年考上了省级中专。”说到弟弟的事，杨琼立马露出了自豪的笑脸。其实，向文内心很清楚，在这个穷乡僻壤，家家户户重男轻女，把女孩子当成了“泼出去的水”，都指望儿子养命。

　　“可惜，我让妈妈和姐姐失望了。我中学时的几个铁哥们，如今也都比我有出息。范华和贺健伟已分别考上了军校和名牌大学，他们两个将来都是当官的料子。向俊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已成了小有名气的个体户，盖了新房娶了媳妇。而我呢？现在依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向文又开始深深地自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