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隅记》
第21节

作者: 我是男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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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0-14 21:04:58
  那人忽得从楼上跃将下来,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四平八稳,站在何琼面前。左右卫士都要拔枪相向,被那何师长一个手势止住。两人相视良久,互不退让。陌路人道:“长官麾下有千军万马,我哪里敌得过。长官若要拿我正法,自不废吹灰之力。不过鱼死尚且拼个网破,我既然到了如此地步,与长官不过咫尺之隔,还有何可顾虑的哩?”
  听了他的话,何师长脱帽解枪,尽皆交给副手。他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深知江湖规矩,便摊出右掌,坦言相道:“好汉,请!”
  那陌路人懂他的意思,也摊手道:“请!”
  日期:2014-10-14 21:09:19
  两人相步对视,踱至大堂中央一块空地,抱拳作揖,便架起了阵势。果然是好一场角斗,但见得:
  威壮士,蜷拢虎背,隐隐卧着峻崖千斤岩;
  猛将军,挺起熊腰,独独倚住立根万年松。
  横眉厉对,眉宇间透着锃锃绿林豪侠气;
  怒目圆睁,目眦处挂着赫赫红面将军颜。
  这一边推过去霹雳金锤拳;
  那一边挡过来雷霆铁砂掌。
  一个追风弄影,以柔克刚,处处击止要害;
  一个铁画银钩,强弱相机,招招取人性命。

  迎面直击,打落在地上教玉璧皆毁。
  横扫千军追风腿,烟起尘舞,只闻风声鹤唳;
  纵劈万山锁气掌,地动山摇,独见气贯长虹。
  干将不出,但听得刀光剑影声,金鸣铿锵如流星破天穹;

  拳脚互加,还察到惺惺相惜意,暗藏吐纳似佳酿洒厚土。
  日期:2014-10-14 21:10:33
  那军士、议员连同酒楼中的大小人物,只是在一旁看得入神,俨然一场武斗大戏。众人是心如弦绷,见招招都随电光火石,变化莫测,真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日期:2014-10-14 21:15:07
  且说二人正各显神通,忽见门外让出一路,走进来一位年过半百的士绅。头秃中顶,油光满面,着一身吉祥如意长马褂,戴两只富贵芙蓉玉扳指。小卫士不认得他,上前拦住,他旁边的随从厉声呵斥,道:“七爷的路你也敢来挡?”
  何琼与那陌路人斗得正酣,忽听得这位七爷的名头,双双卖了个破绽,退散开去。方才还兴致勃勃,此刻却也不恋战。那何师长整理了衣衫,笑脸迎上去,另一个也收起架势,默然退至人群中去,静静观望。

  原来这七爷名号唤作易镇宗,排行老七,人呼为“易七爷“。他乃是成都哥老会开山堂的头把交椅,本就是社会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自辛亥革命,四川独立,他携哥老会员,多有合力。革命之后,不仅那江湖之中,即便是政府公职的面子人物,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日期:2014-10-14 21:16:20
  何师长伸手过去,与那易七爷行礼,道:“久日不见,七爷别来无恙呀。”
  易七爷笑道:“无恙无恙,有老何师长挂记了。今日乃元宵佳节,师长还是公务繁忙,着实令人佩服哟。”

  何琼道:“七爷休要取笑我了。倒是今天不请自到,带着几个手下扰了酒楼的生意,万望七爷恕罪才是!”
  易七爷道:“师长哪里话。既然是公务,不要说扰了生意,就是要捣了我这件烂铺子,我易振邦又能有何话说。”
  “这话我可担当不起!七爷是革命胜利的功臣,熊督军平日对七爷多有推崇,我一个小小师长,又怎敢越雷池半步?”
  日期:2014-10-14 21:16:50

  易镇宗道:“承蒙督军看得起我会,对于公共事务,我们也定当一一配合。只是听任我家小儿在这里顶撞了何师长,我才赶了过来的。犬女生性乖戾,言语之间有什么冒犯的话,还请何师长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的薄面,就饶了她这一回。不知道何师长愿意卖我这个人情不?”
  何琼道:“噢?七爷的千金在此……这我还是当真不清楚……”
  未及讲完,站在人群之中的易梦瑶便朝那易七爷喊道:“爸爸,你与这般官兵套什么近乎。我是有理走遍天下,还怕了他们不成!”
  日期:2014-10-14 21:17:28
  众人这才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位光彩夺目的易梦瑶,未曾想到她便是易镇宗的掌上明珠。方才那个与何琼切磋的好汉,也是上前一步,只盯着这易梦瑶,似有千言万语,道叙不尽。最为吃惊的,却属那与她相会的大咧书生秦瑞邦。那秦瑞邦听得易梦瑶叫易镇宗为父亲,心中不仿似被冷水淋了一把,暗道:“原来她是易七爷的女儿,如此富贵权势的人家出身,自是跟我这个偏隅小民有天渊之隔了……”

  易镇宗听她说话如此张狂,转身呵斥道:“瑶儿,还不快向何师长谢罪!何师长是宰相肚皮,懒得跟你这这黄毛丫头计较。你若再是放肆,爸爸也为你求不得情了。”

  日期:2014-10-14 21:26:27
  那易梦瑶性格顽劣,哪里听得进去,只是面对自己的老父,又不能顶撞,只消嘟囔着一只粉红小嘴,斜目睥睨,昂首挺胸,一副高傲无比的模样,并不去理会那何师长。
  易七爷便又朝何琼谢罪道:“师长宽宏大量,自然不与我这顽女计较,至于妨碍了公务,万望师长念她不明事理,从轻发落。”
  日期:2014-10-14 21:27:06
  何琼道:“七爷说的哪里话。小姐乃是性情女杰,想必方才也是一时激动,谁都不用放在心头。”说罢又看着秦瑞邦,书生模样,在他这身经百战的猛将军眼中,却还是脱不了一股奶油气,便道,“只是这一位后进,不听我的劝阻,一意要阻挠政府公务,若不是那位义士相救,早就把他给绑走了!”

  易七爷看他一眼,并不认得他,道:“何师长,都是一群后进青年,好说是血气方刚,说的难听便是乳臭未干,做事难免莽撞……”
  日期:2014-10-14 21:27:39
  那何琼可是虎生生一员猛将,今日若不抓个人回去,杀鸡儆猴,那日后还何以服众,便道:“七爷无需求请,我自有分寸。”说着竟示意左右,不费功夫便用手段把那秦瑞邦请走了。秦瑞邦与这当兵的争论不得,只好束手就擒,狼狈不堪地就被带走。
  易梦瑶万分不答应,当场便哭闹起来,道:“我同学又没有犯事,你凭什么抓他?”

  日期:2014-10-14 21:28:04
  何琼默不作声。她哪里晓得世事险恶,亏那易七爷老谋深算,一听得何琼逼迫省议员签字弹劾文案,便知晓军中怕是有变。何师长面对的局势,只让他下了破釜沉舟之心,若不给他面子,也不晓得今日如何才能收场。他便有朝那易梦瑶呵斥道:“年纪轻轻,你有几斤几两!翠儿,还不快把小姐拉开!”
  翠儿不敢怠命,连哄带骗,这才把易梦瑶拉到楼上去了。
  日期:2014-10-14 21:28:39
  何琼见事情已办妥帖,不敢多作逗留,面露喜色,道:“七爷,今日来望江楼,扰了生意,是我们这帮人的不是,七爷你多多谅解才是。”

  易镇宗道:“师长为公务奔走,做什么事,理所当然。还请师长何时空闲,来我这里小酌几杯,我必当亲自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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