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起几口菜，也不怕烫，就送进了嘴里，然后细细的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嗯，一吃就知道是简小姐的手艺，真不错呢！”我勾了勾嘴角，“吃吧。我刚刚吃过了。”她笑了，就像十岁那年第一次见我一样，那么的天真，我竟一时分不出真假。只是笑。吃着吃着，她放下筷子，看着我，“心楹。王爷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装作无所谓又有几分气恼的样子，“他啊，说是还要处理王府的一些要事，都不肯陪我。”说完，我便一直注视着翩云脸上的表情，果然，她不受控制的噌的站起来，我一笑，“怎么？不吃了？”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啊，没什么。就是，太好吃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怕积食。”她象征性的走了两步，没有注意到我此时的脸色，她突然回过身，“心楹，王爷，他还好吧？”我笑了，“当然了，习武之人，身体怎能不好？总之，比你的好。”我的话语中没有破绽。

　　她笑了，这次，有些尴尬。我的眼神暗了暗，随即拿出了一壶酒。又拿出了两个杯子，都斟满后，我递给她，“过来，尝尝我们王府的最新佳酿。”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拿起杯子闻了一闻，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的笑容更深了，眼底却有着神伤，“喝啊。”她摇了摇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我当即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翩云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看着我。“为什么？”我笑了，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她，“你说为什么？我十年以来最信任的姐妹，到最后，是藏得最深的人。”她笑了，笑的很悲凉，她一直是一个开朗的女孩，让我觉得她毫无心机，可是现在，这个笑容包含了许多，“心楹·····”“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一字一顿。她不以为然，“迟云，死了吧。你刚才，在试探我。”我点点头，不可否认，“我的确是在试你，没想到，你也一直在骗我。你，早就知道迟云中毒了，对吧？”

　　“是。”“上一次我无故昏睡，是你？”“是。”
　　“那匹千里马无故病死，是你下了药？”
　　“是。”
　　“这么多年来的情谊，都是假的？”
　　“不，不是的。”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我一震，随即我苦笑，“你认为，我还会再信你吗？”她摇摇头，“不管怎样，这一次，我不骗你。”她看着我，十分肯定。“翩云，你的眼睛真漂亮。”我慢慢地抚上她的脸，说着好似不着边际的话题，“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被你的眼神吸引了，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是我值得用生命去托付的朋友。可是到头来，终究是错。”她一把握住我的手，寒得刺骨，一如我的心。“心楹·····”我一把甩开她冰凉的手，“啪！”很清脆的一声，她的头微微偏了过去，随即便有些浮肿，这一掌，我用了三分内力。她却生生受下，“我的三分内力，你接的如此轻松。看样子，你的武功，也不在我之下。翩云。”她看着我，柳眉微微蹙起，“这一掌，是我欠你的。”“你以为，你欠我的，真的只有这一掌吗？”

　　翩云的眼睛里第一次有着复杂的情绪，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她看着我，随即，呕出了一口鲜血。她捂住胸口，脸色极其苍白。我看着她，有些惊讶，“以你的能力，你不会察觉不出那酒有问题，为什么喝下？”翩云摇摇头，淡淡的笑了，“你给我的，为什么不喝？即使是毒酒，但也是佳酿，不是吗？”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相信你吗？”她晃了晃，摇摇欲坠，不知怎的，我下意识接住了她纤瘦的身体，她微微靠在我的怀里，看着我，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其实，我们的友谊，又何尝不如刚才那杯毒酒，三分是毒，但好在，七分，不是酒吗？我承认，我是她派来的细作，从小便跟在你的身边，一开始，我是准备就这样监视你，到必要时等到指令，再杀了你的。我这一生都被安排好了，但唯一没有算进去的，就是，我真的觉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姐妹。其实，当你救回王爷时，她就让我趁机杀了你的。可是，我下不去手。她一生没有朋友，不懂，十年来，我是真的拿你当姐姐的。真的······”

　　她含糊不清的话语，犹如带了利刃的刀锋，刀刀割破我早已遍体鳞伤的心，鲜血奔涌而出，我的眼泪也簌簌落下，怎么会，她看着我，缓缓抬起手，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就像多年前她第一次为我擦泪一样，轻轻柔柔的，只是不同的，这只手，似乎随时会掉下。
　　“心楹，就算你今日不杀我，没有了她的解药，我一样会死。那倒不如，我死在你的手里，就算，拿我的命，抵你一生的幸福吧。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她吃力地将头抬起，沾满了鲜血的嘴移至我的耳边，我能感受到她吞吐而出的热气，“你是我一生，最好的姐妹。”我浑身颤抖着，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有多么的薄弱。是什么，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伸手一摸，是血，翩云的血。她的意志似乎早已涣散。但她依旧紧紧地抓住我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我把头慢慢低下，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说了一句话，“心楹····我出生于炼药制毒世家，迟云的毒药，是我给的。但是，没有感情的她怎么知道，我怎么会舍得害你这一生最爱的人呢？那药，是毒药。人的确，只有十年的寿命，可是，有解药。我骗了她·····解···解药····在····在桃花深处····玄元丹。迟云现在···是假死。这一生，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但我，希望你能幸福·····”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她咬字都不太清晰，却犹如珠落玉盘，粒粒打在我的耳边。

　　再低头时，她早已闭上了双眸。那双，第一次相见的眼睛，清澈明亮，我知道，我用十年的时间去解读，去发誓，那里面的神情，我终于读懂了，是友情。亦或是姐妹亲情。
　　我哭了，抱着她的尸体。
　　“心楹，不要哭了，你永远还有我····”
　　“心楹，这个馒头给你，我吃过了····”
　　“姐姐，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

　　那些的曾经，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