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坟》
第47节

作者: 赫园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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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6-24 15:31:00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老太太指使我母亲,用一个小瓦罐装上砚盒,用油纸封上口,用打了蜡的麻绳系紧。将那小瓦罐装在一个篮子里,还有一把种花用的小铲,上面盖了黄纸,母亲着篮子,领着老太太,去梨花沟。
  到了坟地,老太太见祖茔填了新冢,里面埋的就是四儿子,忍不住就坐在坟前大哭起来,母亲也跟着哭,两个人抱头哭。
  哭了一阵子,还是老太太道:“别哭了,死而不能复生,活着的还得活。把纸烧了,咱还得办大事。”
  母亲把篮子里的黄纸拿出来,放在坟头上点燃。一阵小风刮过来,那火见风着得旺起来,噼里啪啦,火苗呼呼往上窜,纸灰像蝴蝶在空中飞。
  老太太坐地上,对坟头道:“四犊子,没想你还有点灵性,还认得你妈。你可把我们江家老少的女人坑苦了,自己跑这里躲清静。你要是有灵性,就把那妖精灭了。不让她再害人,再害我们江家。好啦,没钱就吱声,给我托梦也行。在那边,别憋着.......但不能再吸那害人的东西。”
  母亲抹着眼泪,烧完最后一摞纸。
  老太太道:“不哭,眼泪掉纸上不好。”

  母亲站起身,抖抖衣服上的纸灰,就拉老太太,道:“妈,起来吧,地上凉。”
  老太太站起来,又弯腰捡起一树枝,在江振廷坟前一步右侧,画个圈儿:“在这,深点挖。”
  母亲便拿小铲挖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土坑就挖好了。老太太小心地将小瓦罐儿捧起来,放下去,捡块扁石压在上面。母亲又将挖出的土填下去,铺平,用脚踩实。
  老太太道:“走,我们走,别回头。”

  母亲起篮子,扶着老太太,离开梨花沟回了家。
  杨春彩得知老太太和玉清去了梨花沟,感觉蹊跷,年不年,节不节的,又不是烧七、烧百日的,去什么梨花沟啊!她想跟上去看看到底是干什么,但没敢,如果让老太太知道跟踪她,那还了得。
  后来也没敢去坟上,因老太太有规定,家里的媳妇不许一个人儿私自上坟,要上坟,和男人一块去,女人自己去上坟,那是寡妇,让人笑话。其实,春彩还是害怕上吊死的秋云,说不上秋云的魂在梨花沟等她,她永远不想去那鬼地方。可老太太带四份儿去梨花沟干什么,她心里画魂儿。
  日期:2015-06-26 07:26:00
  第五十章
  一天,孟士齐来看老太太,趁老太太出门上厕所解手功夫,约我母亲第二天上午九时到一品天茶楼,说是有事情谈。
  第二天,我母亲将喜岁交给老太太,只说要去铺子里买点东西,去去就回。母亲如约来到一品天茶楼,孟士齐早已经等在那里,见母亲来了,打招呼,让座,倒茶,母亲只是低头不说话。
  孟士齐道:“嫂子,约你到这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江家人多,说话不方便。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呢,心里很愧疚,本来是想帮你和振廷,我拿你们当兄长姐妹,可事与愿违。现在看来,就只能往前走了,你还年轻,还要往远看,往开了想,还要好好活着,我看,江家你是不能久住了,要早做打算才行。”孟士齐用两手捂着小茶碗,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母亲的表情。
  母亲点头。

  “有什么事,到学校找我,只管说,不要客气,我毕竟是清水来的,虽然不是娘家人,但还是你的家乡人吧。再者,我就是冲着振廷,也不想看着你和孩子受苦。”
  母亲道:“谢谢孟校长。”
  “可别叫校长了,嫂子,还是叫我士齐吧。”
  母亲道:“谢谢士齐兄弟。”

  母亲带着喜岁,仍然住在七爷的西院里,也没什么活计,都是有佣人做。没想到三个月后,就是四四年的冬月初一,江老太太,睡觉睡死了。母亲在江家的最后的一个支柱没了。
  孟士齐来吊唁,像江老太太的亲儿子一样,为老人戴孝磕头。处理完后,孟士齐说是哥哥家有事就回了清水。
  老太太烧完三七,就到了冬月底,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了太平镇。
  腊月初三早上,我母亲收到一封信,杨春彩送来的,说是邮差一大早上送上门来的。杨春彩拿着信,左看右看,心里纳闷儿,道:“这信,明明写的是清水邮来的,可却没有清水的邮戳儿,只有太平镇的,怪!”
  母亲接过信,回到屋子里,打开一看,是孟士齐以清水的名义寄来的。
  信上写道:“嫂子,明日下午三时,一品天茶楼见。孟士齐。”

  母亲又一次如约来到一品天,见到孟士齐,当时就流泪了。
  孟士齐道:“嫂子,别难过,我知道,你不容易。这会儿,老太太也走了,当是你离开江家的时候了。拿主意吧,不要犹豫了,三天后,就是腊月初六,我送你回清水。”
  孟士齐说的不容推辞:“是这样的,我家小嫂子春丽你还记得吧?”
  母亲点头,道:“记得。”
  孟士齐接着说:“不久前,她走了,跟一个古董商走了,去天冿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嫁我哥吧,做我们孟家的媳妇,我哥哥很喜欢你,我想,你可能已经感觉到了,我也特别愿意你做我的亲嫂子!”
  母亲只是看着孟士齐,不知道说什么。
  “不要怀疑,也不要推辞,眼下,这是你一条最可行的出路。”孟士齐说。
  母亲抹去眼泪,点点头。
  孟士齐道:“我前两天回清水,我把你的情况和哥哥讲了,他正在准备迎娶你。不要多想了,往前走一步,一定会有一片光亮。”
  母亲又点头。
  “我先送你回清水古城村你娘家,然后,我让哥哥去寇家提亲。”

  “嗯,好吧。”母亲答应了。
  “你啥也别想,啥也不说,回去就收拾你和孩子的东西,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孟家什么都有。记住,今后,在你的生活中,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别上火,别着急,一切都来日方长。”
  母亲点点头就起身告辞了。
  困境中,前方出现了一根稻草,母亲用力抓住了它。
  日期:2015-06-26 07:27:00
  第五十一章
  要离开江家了,母亲心里乱极了,看看江宅,还有屋子里的东西,这个和江振廷共同生活了九年的家,无一不留下他的影子,江家的一草一木,如今就要告别啦。一旦离开,就不可能再回来了,禁不住流下眼泪。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在第三天早上,和七爷道别:“七爷,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回清水娘家去了,有时间,我会来看您。”

  七爷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啦?”
  “只能这样了。”母亲双手垂膝,向七爷弯腰鞠躬。
  母亲告诉月桃:“桃儿,妈要带喜岁回清水了,你已经十七了,你不要住东院了,来西院我屋子里住,好好照顾好七太爷,他老了,你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月桃哭着说:“妈,我会的。”
  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孟士齐带来一辆黄绿色旧吉普车,是朋友开的车,停在大门口,孟士齐将母亲的行李装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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