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个溺水着,在水中奋力挣扎着。他挥着手臂使劲朝着岸边游,他突然飞到了空中,一个大浪将他抛起,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看见自己的身上贴满了“黑字”,像水蛭一样吸附到自己身上,他使劲拍打着,越拍打吸附得越紧,他想抓一把狂风,将其吹散,狂风吹在他的身上,将他吹向空中,碰在树干上,撞在山峦上,穿过厚厚的云层,重重摔在地上,那些黑色的字依旧紧贴在身,他想来一场暴雨,将其冲刷掉,暴雨灌在身上,变成了湿漉漉的一片,掉在泥泞中,黑色的字紧紧黏在身上,他想来一场雷电将其吓走,震天的雷声响起,震得他头痛欲裂,金色闪电从他眼前闪过,耀得他头昏眼花,黑色的字紧裹得更紧了。他点燃了一把火,毫无顾忌地烧着自己,让自己化为灰烬,烈火在他身上燃起,黑色的字快速地钻进了他的身体,蜕变成了一根根黑色的汗毛。
黑色在热血中融化,汇成一股洪流,冲进了他的心脏,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滑出,他哭了起来。
红色出现在他眼前,在晴朗的天空下,在黑夜里,在睡觉前,在梦中,围绕着他,若隐若现,有时在远方,缥缈着,有时就在眼前,是那么的真实,烤红了他的脸,伸出手去抓他,却落了空。他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呼喊着她的名字,他渴望闭上眼睛,快速地奔跑着,似乎要抓到什么,那是他唯一渴望的地方,燃烧吧!让天上的雷火将我点燃,燃尽那颗渴望燃烧的心。
他想化作天上的闪电,瞬间燃烧自己,化作天上的惊雷,呼喊出心中的苦闷,他想变成风在天地间无形地游荡着,他想化作雨水,注入大地,流入山下的河水,变成一道波浪,变成一粒尘土,与黑土为伴,滋养大地。
他累了,从来没有如此劳累,从来没有如此沉重,他越来虚弱,他背着世间的沉重,里面描述了一切,有大人、小孩、老人、女人、湛蓝的天,暖暖的微风,漂浮的朵朵白云,也有阴云密布的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有蓬勃鲜红的朝霞,也有绚丽灿烂的晚霞,有善良、爽朗的笑声,绿树青草随风摇摆,有阴沉的面孔,愤怒的丑陋,痛苦的嘶鸣。他口吐一股狂风,将美好一切吹走,只剩下痛苦的沉重,压在薄薄的肩背上,他的腰弯了,背驼了。
在烈日下劳作,流出火热的汗滴,烫着他的肌肤,影子让烈日烧伤了,蜷缩成一个灰黑色的圆,托在他瘦弱的躯体下,希望能得到一丝荫凉。
天上的云朵遮挡住烈日,洒下点点凉,一股凉爽的风包裹了他的身体,驱走炎热,冲刷掉浓汗。凉风牵引着他,走向远处,那里有火红的一片,他笑了,有万千朵鲜红的牡丹花盛开着,他张开双臂扑了进去。
从未如此的柔软,他闻到了她的香味,感觉紧贴着她,躺在了她洁白柔软的肌肤上。这是一个遥远的梦吗?她就在眼前,火红的一片,那么妖娆迷人,她那乳白色的肌体就裹在红色中,她走到他眼前,他迷离了,是那么的缥缈,这是幻境,他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她身上扑鼻的香气,熏红了他的脸。她伸出手将他拉起,他注视着她,眼角里流出了泪水,滴在脚下,他要亲吻她,她闭上了眼睛。
空空的一切,她消失了,他愤怒了,他大声喊着:“你在哪里?!”
他往前奔跑着,奔跑着,要追寻到她,他跑累了,腿重如铅,他想化作清风,飞上天。
他看见自己已死亡,身体依旧如常,他能走,能跑,能跳,他却觉得身体越来越僵硬,不能动了,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从未如此清醒,他看见自己的躯体慢慢陷入死亡,身体开始抽搐,整个身子抖动得厉害,心脏已停止跳动,呼吸越来越急促,只是空空的吸着,吸不到一点空气,脸变成了紫红色,感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变冷,顺着脖颈慢慢下延,喉咙开始痉挛,他想说一句话,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变成了晶莹色,就像一粒水晶,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刺骨的冷开始散便全身,身体里奔流的热血,慢慢冷却,结了冰,鲜红的皮肉失去血液的润泽,开始慢慢变黑,越来越松散,让风一吹,就散了,他对自己说:“你已经死了,死了。”
4
她向他投来了妩媚的笑声,看着她的笑,他露出了憨憨地笑,她来到他跟前,伸出雪白的胳膊,挽着他,来到中间,围着他起舞,热烈随着她曼妙的舞姿跳跃着,点燃了他的身体。他笑着,使劲拍着手,跳着,他牵着她雪白的手,暖暖的香气钻入肺腑,他几乎要在欢乐之神面前昏倒了。一股冰冷的风刺破白色的窗户,她随着冷风消失了。一朵朵美丽的雪花随着窗外冰冷的风在屋内翩翩起舞,看看飘落的雪花,他一脸失落,他突然一转身冲出屋子,看着天空,天空星光灿烂,新月银光如水。
“下雪了,下雪了。”他看着璀璨的天空念道。
雪粒贴着地面随风飘逸着,大风吹袭着,白雪在原野上飘舞而起,飞舞着,雪雾弥漫着,遮蔽了蓝空,变成了白芒一片,我分不清方向了。
妩媚动人的姑娘啊!你带着绚丽的火红色闯进白雪的世界,给我带了无限的忧思与悲伤。
忧伤的泉水在他心里涓涓流淌着,积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流,经年累月地在那里静静地流淌着,没有人能发现平静水面下的激流暗涌,有一种人注定要成为心灵上的流浪者,颠沛流离一生,孤独的血液在他的身体内流淌着。他有一种孤独的纯净,也是邪恶的,他那如蓝空般的心灵沾染了世间噪杂的一切,不再纯净,被忧伤灌得满满的心池,缓缓流出,在一系列短促的停歇和喷发后,池口的清水开始暴怒,随着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大响声,冲出泉口,翻滚腾跃着,直冲蓝天,在蔚蓝的天幕上飘洒着忧伤的细雨。
他游荡着,四肢昏昏无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周围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粗粗的高树,细细的矮草,高低不平的房屋,像是有了生命,生长起来,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长,草木、房屋张开了嘴,细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听到了一阵阵从远处传来的美妙乐曲,如千万只银铃随风摇动,又宛如千根横笛吹奏,突然旋风一起,砂石弥漫,那美妙的乐曲顿时变成了各种怪叫,像驴叫、马嘶、虎啸、又像是婴儿在啼哭、女人的尖笑声;又像处在闹市中:叫卖声、吆喝声、吵架声不绝于耳;突然狂风骤起,鬼哭狼嚎,四处迷离,被笼罩在朦胧的黑夜中。
他叫喊着,猛地从床上做起,急急地喘着气,看着外面无尽的黑夜,愤怒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
他心中的怨恨如烈火,在狂风下,滚向远方,波及千里。愤怒的孤独者,他从未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孔,他看不见自己的鼻子,看不见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自己的嘴巴。他走在蔚蓝的天空下,走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从未将自己的身影留在黑色的土地上。他将自己盖在一顶黑色的大帽子下,走在一片阴影下,他心灵上的面孔从未完整,面孔的五官上是空空的洞口,他害怕走在蔚蓝的天空下,走在灿烂的阳光下,露出自己可怕的面孔。帽子下的阴影遮盖住了他可怕的面孔。
他是一个孤独的疯子,他曾经把自己幻想成为一个孤独的王者,他只是一个疯子而已,头发在他的头顶上疯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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