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真实版贫民窟,开扒你可能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百味人生》
第32节

作者: 珠光宝气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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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5-08 00:05:26
  贫民窟之 梦魇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
  我8岁,念小学二年级。妈妈一年也来看不了我一次。两千多里路,坐火车要整整一天一夜,票也很贵。晚上偶尔会有妈妈的电话,但是往往只能打几分钟。听到电话里熟悉的声音,我叫妈妈,妈妈会问我今天都做了什么,作业有没有写完。我规规矩矩回答,心里有好多话要说。我想说妈妈,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可是我不会说,在姨妈面前,我从来不敢流露出半分对家的思念。大家都说,如果我说想妈妈,姨妈会伤心的。

  日期:2015-05-08 00:05:50
  我太想念家了。我走在放学的路上,这个小城无论是哪里到哪里都很近,我回家也只要十分钟。我听不懂老师晦涩难懂的普通话,也对动画片不感兴趣。有淘气的男孩跑过我身边,叫我去看死人。 
  姨妈说过放学不要乱跑,我向来是听话的。可是我没有看过死人,对未知的事物的好奇吸引着我。男孩说死人就在医院那一块,离学校很近的。我有点动心,姨妈下班还要一会,我想了想,还是跟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了。
  医院是以这座城市命名的。我们几个人穿过医院的大门,跟着带头的男孩又绕到住院部,穿过修剪过的花圃,我们到了一个矮矮的红砖墙。顺着墙根,看到一个竹子编成的筐,里面睡着一个白白的娃娃。娃娃很小,盖着小被子,旁边还有一个奶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我们大着胆子凑近了看,娃娃紧闭的眼睛和鼻孔,塞满了黑黑的苍蝇。我心里仿佛是被重重得捏了一下,有小孩子开始用方言说好吓人,心里的恐惧升腾上来,有人开始向外跑,我完全没有意识的跟着就跑。我们一口气冲到了医院外面,感觉天空好像一下就亮了起来。我慢慢得向家走去。

  日期:2015-05-08 00:06:11
  姨妈叫了我好多声我才答应。姨妈问我想什么呢,我说我刚才看见死人了。她叫我快点坐上她的摩托车,责怪我不应该去看的,晚上会做噩梦的。我抱住她的腰,姨妈的身上暖暖的,我觉得很安心。
  晚上要睡觉了,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姨妈给我盖好了被子,把我的肩膀处塞得满满的,这样可以不漏风。沙发靠着的墙上是一整块镜子,关了灯总是感觉有光影晃动,我平时睡觉的时候眼睛总是闭得紧紧的,避免向空中看。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要睁开眼睛看一下。我忍着,可是越忍越睡不着。我终于还是睁开了眼,并且大逆不道得望向了空中。
  日期:2015-05-08 00:06:37

  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我分明看到空中悬浮着那个篮子,竹子编的,睡着一个白白的娃娃,旁边放着一个奶瓶。我手脚颤抖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哭叫出来。我感觉被子沉重得压着我,我动不了。姨妈从关着的门里出来,拉开我的被子,得到解放的我扑到姨妈的身上,想要告诉她看到的事情可是表达不出来。当天晚上,我睡在姨妈的大床上。
  温暖的大床没有治愈我。我在第二天的升旗仪式上昏倒了,年近五十的班主任背着我送我回家。我在发热,姨妈带我去打了退烧针,可是刚降下去不一会,我的体温就会回升。我总是觉得很冷,叫姨妈给我盖被子。姨妈问我想吃什么,我吃下去的东西不一会就吐了出来,姨父说小丫头吓惨了。我不了解大人的担心,我不知道高烧不断是很危险的。只是我不用去上课了,每天躺着也不错。
  日期:2015-05-08 00:07:13
  我又睡过去了。我连续几天都会在梦里看见那只竹子编的筐子。我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其实我还是很怕,虽然在梦里,我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流了好多汗。那只篮子静静得漂浮在空中,我担心得看着它。我怕看到孩子毫无生机的睡着,但是更害怕它下一秒会动。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希望这样的折磨能早一点结束。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瞬间清明起来。那只手温柔得摸摸我的脸,我醒过来,妈妈来了。突然之间,什么孩子,篮子统统都消失,妈妈像带着魔法的神仙,所有让人恐惧的事物都向后退,直到完全退出我的视线。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日期:2015-05-08 00:07:49
  我不再躺在床上之后,我带着妈妈一起去上学。我坐在教室里,她站在教室外。老师念一句,我们念一句,我还要看妈妈一眼。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妈妈会做饭。她和姨妈不一样,妈妈炒的菜味道重,有一点像饭店,觉得很下饭。姨妈把两个沙发拼起来,我和妈妈挤在一起。靠着暖暖的妈妈我不用害怕再梦到竹篮子,闭上眼睛之后时间过得飞快,好象一会天就亮了。起来了以后可以撒娇让妈妈帮忙穿衣服。姨妈家的早餐是每天一样的稀饭包子,妈妈把鸡蛋煎到外面金黄里面流汤,我觉得好特别,所以要特别吃得多。

  日期:2015-05-08 00:08:13
  妈妈呆了一个星期,她要走了。大人们都没有说,可是我知道的。最后一天的傍晚,妈妈带着我去姨妈家后面的土坡上逛。妈妈说,如果妈妈走了,你会听话吗?我不吭声。妈妈说,如果你听话,妈妈明年还来看你。我哭了起来,我要和她一起走。妈妈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闻着就很安心。我的脸埋在妈妈的衣服上,眼泪打湿了好大一片。她要笑话我不害臊,可是我根本不在乎。我紧紧攥住她,我不要她走。

  妈妈说她没有办法带着我,我要上学。她不能每天保证我能按时吃到饭,不能保证我有个学习的环境。妈妈的声音低沉下来。她小声地说,妈妈也没有钱,没有钱能好好照顾你。等妈妈挣了钱了。我抬头看看她,第一次觉得她那么无助。妈妈二十二岁生的我,她还很年轻。她的脸圆圆的,眼角温柔的向下垂。我好像一瞬间有了勇气。我没有等她说完,我说,等妈妈有钱了,要记得来接我。
  日期:2015-05-08 00:08:43
  第二天的中午,我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妈妈已经走了。沙发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件鹅黄色的衣服,上面有一只憨憨的兔子,是妈妈带来的,她前一天洗了,给我折好放在这里。我睁大眼睛看着客厅的吊灯,我习惯了不要随便就要哭。
  晚上姨妈给我洗脚,絮絮叨叨的说女孩子要讲究卫生,要每天换洗内衣裤。她比妈妈大十来岁,严格说比妈妈好看,她比较白,也比妈妈高,可是眼睛和妈妈一模一样。她给我把被子盖好,再把肩膀处用力塞进去。我乖乖闭上眼睛。她关了灯,轻轻带上门。
  我睡着了,从此再也没有梦见那只竹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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