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草抬眼看诸云山，诸云山回应道：“你概述一下屋里有啥。”牛得草明白了，诸云山暗示他只讲屋里的东西，不讲挂在阳台墙壁上的那个物件。
　　“屋里东西摆放还算正常，阳台门开着。赵金华的尸体在阳台下面的地上，其他窗户不和阳台在同一面，假设他是从房间里坠楼，只可能是从阳台坠落。”
　　“我们把室内诸多痕迹取证了。有一个异常情况需要向领导们汇报，那就是门框上、墙壁上、卧室床头柜、卫生间镜子、沙发背后多处都贴着一张张黄纸的符篆。”
　　他按照局长的暗示，没讲阳台上四方用钉子固定在墙面的那面造型古朴的铜镜。结合屋子里到处都有的符篆，当时干警们就推测，这是风水镜，要么为了挡煞，要么为了放煞。有一个细节警察们奇怪，为啥镜面正中也绘有一个红色符篆，大小占到镜面的四分之一，复杂线条组合成的符号中间有一个清晰的“×”线条，整个符号好像是红油漆写的，也像是朱砂。
　　清晨时分，正好有阳光照射到那面铜镜上，一个警察顺着反射光看过去，发觉光线正好照射到对面B号楼六楼，在对面那户人家墙上放大成一个大大的光符。
　　可以想见，在满月之夜，铜镜反映清冷的月光投射到对面墙上，会形成何等阴戾的图案！
　　牛得草心中一动，吩咐一个警察去物业打听对面住的是谁。手下回来了，面带惊异地说：“对面是江城孙副市长外甥祁钰的房子。”闻言在场的几个警察都皱起眉头，意识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干警们都知道祁钰在云集市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其舅孙正明担任管辖云集市的上级地级市江城副市长，他是从云集市走出去的干部，是云集市人们的骄傲。祁钰自然沾光，在云集市赫赫有名的祥云集团任总经理助理职务。其实众人皆知他是不坐班的，主要业务是帮助集团和各方面牵线搭桥，做一些中介的业务。云集市的人都知道祁钰在云集市和江城拥有众多的房产，对面的这间房应该是其中之一。

　　祁钰住在对面吗？不住在对面的话房间是空置还是有别人住？赵金华为什么在阳台放一面铜镜朝对面放煞？……一连串的假设在警察们嘴里冒出来！
　　日期：2014-12-02 14:24

　　当时牛得草十分想马上去对面看看这家屋内的情况，但是知道要查之有据，走程序，于是压抑念头，随后再计划。
　　他更加觉得事关重大，当即宣布纪律，现场的情况未经局长诸云山批准，谁也不能泄露半个字！
　　尽管没讲这个细节，但是前面说的内容已经足够使在座的领导们震惊了。几个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杨万山吃惊地陷入沉思，“一个堂堂的政府局长，共产党员，私下里为什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些和他的死亡有关系吗？”
　　他猛然插话道：“此风不可长！一定要专项调查！”

　　诸云山一碰牛得草的胳膊，趁机低声说：“可以了！”
　　杨万山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是9点15了。
　　牛得草立刻道：“杨书记！我们目前勘察的现场的基本情况和疑点主要是这些，尚不能得出死亡原因结论。我们的人依然在现场勘查，下一步我们开始全方位的延伸调查。”
　　“好！辛苦你们了！我们开始下一个议程。”杨书记发话。

　　牛得草自觉起身退出会议室，走到走道尽头的阳台，急不可耐掏出香烟。他深吸几口烟，驱走一些疲惫，脑子清醒许多。
　　他注视着楼下熙攘的云山路，慢慢推移视线到远处的卧牛山，群峰之间云雾蒸腾，太阳在云雾间时隐时现。他心中道：“这件事太悬疑了！背后大有蹊跷！但愿不要是云集市乱象丛生的开始。”
　　随后，云集市委市政府班子的紧急会议准时召开。这是一个短会，一小时不到就开完了。
　　日期：2014-12-02 15:11
　　会上由市长陈秋水简短通报了昨晚的突发情况，接着由杨万山书记强调几条：各班子成员按照自己的分工和分管，会后分头下到各部办委局和乡镇街办，当面传达会议精神，制止瞎议论传谣行为，要求大家安心工作，确保市乡换届工作顺利完成。
　　散会时，杨书记吩咐分管交通副市长薛贵、分管文教的副市长周啸、市委组织部长曾铁流、市公安局长诸云山留下。
　　他先问薛贵和曾铁流：“赵局长去世了，谁可以补缺怎样补缺你们要研究，尽快向我汇报。”说完他示意两人先离开。

　　门一关，他立刻朝周啸道：“在今天大会之前我们开过一个小范围会，决定有一件事拜托周副市长。”
　　周啸点头同时表态：“请书记安排。”
　　“事情就是请你在文化系统物色对民间文化特别是民俗有研究的同志，配合公安局对赵局长死亡事件进行调查。”
　　周啸闻言猛地抬头，惊讶地张大嘴。杨书记朝诸万山示意，于是诸局长把赵金华死亡现场的诸多诡异线索大致讲述一遍，但这时却无保留地把风水铜镜的事情讲出来。

　　周啸还没说话，杨书记先开口了，把茶几一拍道：“狗日地！还有这一出呀！此风不可长！任其发展下去，下一步会不会在政府大院跳大神驱邪呀？你们要查一查有哪些这类的乱七八糟东西影响我们的干部队伍，一定要刹住邪风，端正我们党员干部唯物主义者的思想！”
　　诸云山和周啸配合着点头。他俩都知道杨书记是军队转业干部，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唯物主义者，曾经在几次民主集中会或者交心谈心会提到云集市干部中的问道拜佛、占卜前程等现象，对其嗤之以鼻。如今，在交通局长这个实权领导家里，更是出现了巫咒意味浓厚的事情，由不得他不震惊了！
　　说这话时，他望着周啸，周啸明白这是安排给他的除了为警察提供专业知识帮助外的另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杨书记还强调，专门把两人留下来说，就是为了此事的保密，请务必在随后的工作中注意保密和工作纪律。同时他对周啸说，要是发现干部中有人参与这类活动，立即向市纪委反映，市纪委安排了专人配合公安局调查赵金华个人的相关情况，周啸推荐的人可以和此人直接协作。

　　日期：2014-12-02 16:04
　　周啸和诸云山商定，推荐的人保证明早上班时间到刑侦牛得草队长那里报到。
　　走出市委大院，周啸立即驱车去市文化局。路上他的大脑紧张思考着。
　　一方面他十分疑惑。他在云集市工作了快十年了，由于分管文化教育，他接触了很多民间文化范畴的东西，也知道乡村明里暗里盛行阴阳风水、斋蘸符篆、跳神、占卜相面之类的东西，甚至一直有人传言有人会下蛊，但至今此类厉害人物没有为世人所见。在干部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私下拜佛问道、占卜问卦、改房间风水之类的事情，但是，今天却在一个坠亡的干部家中出现符篆和铜镜，巫祝意味浓厚，显然行为升级了，就由不得他不疑惑了。路上他心里不停念叨：“这些和赵金华的死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