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57节

作者: 麦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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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9-26 23:49:50
  这几年,他见过不少假正经的人。像管区的老齐,会台上那么一本正经,背后却和大红枣搞那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五队的大喇叭,这个“假毛六”,想起来叫人又可恨又可笑。那年大队在西山果园修自流灌溉水渠,晚上搞夜战,满山上灯笼火把,人来人往。他见乱哄哄的正好浑水摸鱼,便趁乱溜下山来,到村里溜达着玩。刚走进羊肠子胡同,就听到后面来了人。他躲在一个拐角处,心想这回坏了,被堵在死胡同里出不去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在一家门口站住了,接着,听到“当啷”一声,那人又站起来,往回走了。他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过去一看,原来是五队社员大喇叭家。这家伙连门也没进,搞的什么把戏呀?他想刚才“当啷”的一声,应该是一件铁器,便在周围寻摸起来。寻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起大门下有个阳沟口,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根钢钎。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好呀大喇叭,白天刚在大会上发了言表了决心,晚上就偷公家的钢钎,真是个红皮黑心的烂苹果,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派。他一边心里狠狠地骂着大喇叭假正经,一边把钢钎扛到自己家去了。

  林子从东梢门出去,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已升到了半空,把地面照得如同白昼。他攀着东梢门里面的蹬台,爬到梢门顶上。梢门顶上是一个两米多宽的平台,靠外有防守用的带垛口的矮墙,慌乱年头各家各户轮流在上面站岗放哨。林子倚着矮墙,半躺半坐在平台上。天空澄澈,月光如水,清风阵阵,花香袭人。林子并不是要欣赏这宁静迷人的夜晚,他是不愿回家,不愿碰炕上那个黑乎乎、油腻腻的枕头。与其孤单一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还不如这样在外面呆着呢。

  “呼隆”、“呼隆”,一阵推碾子的声音从西边传来。这么晚了,谁家这么贪活呀?林子睁大眼睛看了半天,影影绰绰地只看到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他猜测这十有八九是张志和老婆,因为这个女人晚上经常领着孩子推碾子。老邪子一家人真是会过,他家除了磨麦子不得不去电磨坊外,其它的粮食都是上碾子推。其实,算计来算计去,推一晚上碾子,也省不了个三毛两毛的。
  日期:2013-09-28 00:13:22
  林子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街西头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先是靠得很近,走到碾子那里却又分开了。之后,又走到一起,并不时隐在南墙根的阴影里。渐渐地走近了,林子看清是小月和六队的小光。两人手拉着手,嘁嘁喳喳地说着话,显得很甜蜜。林子心里马上冒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他使劲盯着他们,看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到了小月家的胡同口,小光开始拉拉扯扯起来。小月嘻嘻地小声笑着,一边推脱,一边快步往胡同里走。转眼之间,两人都消失在胡同里。林子瞪出了眼珠也看不见他们,只能拼命支楞起耳朵听着。过了一会,不但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甚至任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林子心里怦怦地跳起来,血液在头顶上一冲一冲的,手心脚心一阵阵发热、发麻。老半天,才听到小月嗤嗤地悄笑着说:“行了,快回去吧。”又听小光说:“明天晚上还是西街口,我等着你。”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小光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日期:2013-09-28 18:33:33
  林子终于呼出憋了老长时间的一口气,看着小光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这样一个蠢头蠢脑的家伙,小月怎么就看上他了呢?论身材长相,论聪明机灵,这小子都配不上小月。唉,现在的小妮子们都是些势利眼,就因为六队工分值高,便一个个都想找到他们队里去。六队的小伙子们倒成了抢手货,没有一个打光棍的,就连那个疤瘌喜子也没剩下。如今人们就爱唱高调,嘴上虽然说找对象要有共同的革命理想,不能嫌贫爱富,但一来真格的,都是喜欢向钱看。你看小红,亲戚给她找了个齐家店的婆家,就成天美得不行,其实她那对象人材很是一般。说起来,倒是小云有骨气,为了一个当兵的,山后庄那么穷的地方,竟然说结婚就结婚了。唉,小云也是鬼迷心窍,找个当兵的,当时挺风光,过个几年,还不是照样回来撸锄把子,修理地球。

  日期:2013-09-28 19:07:06
  这才两三年的工夫,安平街上的几个姑娘都有了主。除了小云、小月、小红,冬梅和新生的关系也已是半公开状态,叶子和大刚虽然热一阵冷一阵的,但看叶子对大刚那个贴乎劲,早晚也会成为一对。街上的小伙子们,光景却就有些旱涝不均。新生和大刚都没了问题。顺子当着会计,成天提亲的不断,只要他不挑肥拣瘦,很快就会定下来。另外强子年龄小不算数,就剩下自己和大桩成了老大难。自己当初看中了小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两家条件来说,自己家要远远胜过小云家。小云家人口多,底子薄,过得并不好,而自己是独苗,成分最好,家里也没有吃闲饭的,虽然住的王家大院有点旧,但也是街上数一数二的好房子。论相貌,小云长得很是一般,她既没有叶子那高挑的身材和红红的脸蛋,也没有小月的浓眉大眼,细皮嫩肉,更没有冬梅的娇柔妩媚。她淡眉小眼,颧骨突出,黄黄的脸皮上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自己看上小云的理由,是觉得她虽然模样一般,但浑圆的屁股和高高的胸脯还是很有女人味的。唉,就是这么低的标准,这么简单的要求,还不能遂人所愿。小云也真叫人琢磨不透,放着王家大院这棵梧桐树不落,偏去钻山后庄那个棘针窝。

  日期:2013-09-28 19:28:31
  今晚上看来是故意要考验林子的神经了,他心里正在没着没落地瞎想着,却又听到梢门外传来冬梅那甜甜的声音:“好了,停下吧。”他赶忙转过头,就见新生和冬梅站在那棵大杨树的阴影里,冬梅翘着脚,新生俯下身子抱着她的腰,两人正在接吻。林子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一阵阵痉挛。老天爷啊,还叫人活不活啦,这不是要人命吗?林子担心再看下去自己的神经真要崩溃了。还好,谢天谢地,只过了一小会,两人就分开了,冬梅迈着轻捷的步子走进街里。到了碾子跟前,只听她和推碾子的人打招呼道:“婶子,这么晚了还推碾子呀?”那女人说:“没办法呀,冬梅,不趁着这么好的月亮地多推一会,白天哪里有空呀!”林子听出这确实是张志和老婆,那两个孩子肯定一个是大妮子,一个是小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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