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0-20 00:03:45

　　第16章【置酒高歌】 （上）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朱温和李克用是唐末天空中的双子星。他们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我们也分两条主线来欣赏这段历史。
　　两个人自上源驿交恶之后曾有过一次交锋——河阳之争。当时朱温支持张全义，李克用支持李罕之，结果前者胜，后者败，此战告终。战后，朱温踏上了他霸业的第二阶段，打了两大战役：南灭秦宗权，东征时溥。那么李克用呢？他在战后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且将镜头从中原汴州移向西北晋阳。

　　李克用没有朱温那样野心勃勃，四处征战，像摊大饼一样一圈一圈往外扩张势力。李克用始终都只固守自己的河东镇，但是也不完全这样！有一处地盘是他多年来一直努力争夺的——昭义镇。
　　昭义镇恐怕是唐末发生战争最频繁的地带了。他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依太行，连三晋，雄奇险要，兵家必争！所以，早在公元883年，李克用刚刚收复长安，到任河东镇，便开始染指昭义镇。（此事前文已详述）经过几次战役他夺得了西昭义两州（泽、潞），而东昭义三州（邢、洺、磁）尚在原节度使孟方立手中。
　　从此，昭义镇一分为二，战事不断……
　　河阳之争结束时是公元888年，李克用觊觎东昭义已经五年了。古人云“十年磨一剑”！李克用磨了五年，什么名堂也没磨出来。东昭义还在孟家手中。所以前文中说李克用这五年蹉跎了……蹉跎不是指没努力，而是指没成绩！争了五年，东昭义依旧纹丝不动。反观朱温，惊心动魄，锋芒毕露，一镇接一镇地打，硕果累累！小小朱阿三俨然要反超沙陀独眼龙了，是如积薪，后来者居上！

　　当然，李克用蹉跎的同时，孟方立也蹉跎了，他一直以来也想收复西昭义，同样没能成功，孟李两家就这样对峙着……
　　公元888年五月，河阳之争结束，李克用战败。此后半年里他都不曾对外作战。反而老对头孟方立欲趁火打劫一把。
　　当年十月，孟方立派部将奚忠信率兵三万攻打辽州（今山西左权县，当时属于河东镇）。结果遭到西昭义节度使李克修截击，被杀万余，大败而归。而归来的人里不包括主将奚忠信，他被活捉，押往晋阳！
　　这场战争让李克用非常欣慰，同时也再次燃起了夺取东昭义的欲望。在酝酿了七个月之后，他毅然决然地发动了对东昭义进攻，为首的两员大将是老友李罕之和义子李存孝！
　　（当看到李存孝这个名字的时候，恐怕很多人都要激动不已。民间关于他的故事数不胜数，后世公推他为五代第一名将。但是其光荣事迹要等到后边两章再讲，此时的他只是初露锋芒。）
　　李罕之好比恶狼，李存孝好比猛虎。两人联手，必能打他一片大大的江土！果然，不足一月，磁州、洺州皆被攻克。孟方立派部将马溉、袁奉韬率军数万前来抵抗。结果这两个人的下场跟奚忠信一样，双双被活捉！河东军势不可挡……
　　三将皆损！焦急中的孟方立固守邢州，期望能再找人御敌，可是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当他下令让部将出战时，竟然一个个拒不领命！谁也不肯为他卖力！这下子让孟方立傻了眼了。他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的种种过错：
　　原来，孟方立其人诡诈多疑，虚情假意，对部将从来不推心置腹，处处设防。所以危急关头，个个弃之不管，将他陷入一种无地自容的境地。
　　此刻，孟方立终于良心发现，可惜为时已晚。他悔恨万分，羞愧难当，彻夜惆怅，难以入眠……
日期：2012-10-20 00:06:38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骄阳高照。大家都很奇怪：怎么没见孟方立啊，好像情况不妙，敢快去找。当侍从们推开他卧房的大门时，发现一片凄惨的场景：
　　孟方立独自蜷缩在床上，皱成一团，一动不动，五官几乎扭曲到极点，表情痛苦不堪。一支胳膊直直地伸出床外，像枯树枝一样僵硬。胳膊上一道道血管青得发黑，弯曲而僵硬的手指上还挂着一个小酒壶，里面残留着他未饮完的毒酒！

　　不错！孟方立服毒自尽了……
　　他很可怜，可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试想危难之时，一死了之，这是什么？是懦夫也！堂堂一镇节度使，此时此刻要么召集众将，诚心认错，向各位谢罪以求团结对外；要么披坚执锐，亲率部队出城一战，虽死无憾；要么举城投降，以一家之利益换全城之安宁，造福一方。无论怎么做都不失光明磊落，大义凛然！
　　可是像他这样一杯毒酒，撒手人寰。丢下个烂摊子不管不顾，一了百了。反正我死了，什么百姓安慰，什么将士死生，全都与我无关！这是什么思想？这是法国路易十五的思想——“我死后，任凭洪水滔天。”这种人最自私，最无耻，最不负责任！
　　可是，孟方立已经走了……骂他一个死人，没有一点用！国不可一日无君，藩镇不可一日无主。大敌当前，大家决定推其弟孟迁为代理节度使。
　　孟迁与其兄大有不同，他为人谦和，多有善缘。将士们对他很有好感。不过，人品好归人品好，能力强不强还要另说，这完全两码事。孟迁恰恰就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好好先生，当时他继任节度使后，连忙向朱温求助，希望靠宣武镇的支持度过此次难关。
　　朱温自然非常愿意帮忙。因为凡是敌人支持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是支持！李克用的敌人，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出兵！一定得出兵！
　　可问题来了：当时朱温正在忙着跟东面的时溥作战，朱珍、李唐宾、庞师古等等大将都已派出。（当时还没闹内讧呢）汴州总部所剩军队也很有限，抽不出兵力去西北面援助孟迁啊！
　　这可怎么办？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朱温有些两难……
　　思前想后，最终他还是决定去救！不过，只能给出几百士兵，由部将王虔裕率领，奔赴邢州！
　　这样的阵容实在太寒酸了！区区几百人，无异于杯水车薪！真不知道朱温怎么能拿得出手。也不知道孟迁看到后会有什么感触。好比一个乞丐饿得饥肠辘辘，向你讨些吃的。结果你思考了半天给他了一颗瓜子，拿去充饥吧！这是无能为力，还是变相嘲讽，亦或是一种无情的黑色幽默……

　　不过，王虔裕还算个人物，虽然不及朱珍显赫，也非等闲。这次他肩负的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踏上的是一条不着边际的暗黑之路，而大家更意料不到的是：
　　风萧萧兮汴水寒，王兄一去兮不复返！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