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6-18 11:26:23
　　“你是说——”刘梦婷的话使黄思翊觉得很意外。
　　“我是说，”刘梦婷说，“你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应该按照先后顺序，比如说你如果你想解开内衣扣子就应该先解开外衣，又比如说在你决定解开她的衣服扣子之前先确定你爱她，而在你开始做这件事之前还要确定她也是爱你的——或者至少她是愿意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
　　“我的意思是你做之前就应当先确定我愿意不愿意。”
　　“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黄思翊问。
　　“我看书的习惯总是先看内容简介，然后直接看正文，接着是后记，最后才会看序或跋，所有的书我都遵循着个顺序，所以一本书，如果我连正文都没有看过，你问我序或跋里面写的是什么我显然是不能回答的。”刘梦婷说。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从正常的顺序来说，男人和女人的亲热程度应当是按照这样的顺序来升级的：牵手、接吻、解开内衣、上床。或者你不是这样，而是反过来？”刘梦婷说，“比如你习惯于先上床做完事，然后脱掉她的衣服，然后吻她一下，最后拉拉她的手告别——也许你真的是这样做的，不过这好像不是谈恋爱的顺序。”
　　黄思翊对她的话感到哭笑不得，他把手从她的背上放下来，刘梦婷挽住他继续朝前走。
　　“我先确认一下，我们现在是不是处在牵手阶段。”黄思翊说。

　　“你牵过我的手了吗？”刘梦婷问。
　　“当然。”
　　“我反对了吗？”
　　“没有。”
　　“那你还问什么。”

　　“我只想知道一下，你这几个阶段间隔时间是多长？是半个月半年还是一年？”黄思翊说。
　　“据说你是北大经济学院毕业的？”刘梦婷问。
　　“原来确实是的，不过现在我越来越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读过书。”黄思翊说。
　　刘梦婷笑了笑，说：“经济学上好像有个理论叫边际效应。”
　　黄思翊耸耸肩，说：“我原本是很清楚的，不过我发现任何一件事情一旦从你这里说出来就会变得高深莫测，我还是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日期：2015-06-18 11:28:27
　　“没那么夸张，我想说的是，对于爱情来说时间也是遵循边际效应的规则的，我想可以叫**情时间的递减效应，比如从认识到牵手要三个月，从牵手到吻也许两个月，从吻到脱衣服一个月，从脱衣服到上床也许只要一天，当然，也许很多事情只不过是在几分钟内完成的。”
　　黄思翊站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刘梦婷，然后缓慢地说：“你说的是爱情时间的递减效益——这么说我们已经处在爱情中了。”

　　刘梦婷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在你完成爱情时间的递减效应后，就会迎来它的递增效应，这种效应的顺序恰好和前面的递减效应相反，上床、脱衣、接吻、牵手，中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从半个小时到一天，到一个星期，到一年，然后——到永远——这就是爱情时间的边际效应，所以——”
　　“所以让我们完成爱情时间的递减过程。”黄思翊说。
　　“恰恰相反，这个过程一旦完成我们就会迎来时间的递增效应，这种效应是不可阻挡的，是不可逆转的，不由任何人的愿望而改变，即便这个人是圣人他也只是在忍受这样的现实，所以我们应该让爱情时间的递减尽量地延迟到来。”
　　“我不会——”
　　“别告诉我你不会，因为你会。更现实的是，边际效应并不仅仅体现在时间上，还体现在人身上。”刘梦婷接着说。
　　“你又来了——”

　　“当你从来没吃过苹果时，你愿意拿一个苹果换一斤梨，当你吃过一个苹果后，你就只愿意换半斤，当你吃下一筐苹果后，你最终也许会急不可耐地用一斤苹果换一个梨。女人也是这样的，在你什么都没有得到的时候，她在你心中是无比珍贵的，为了得到她你愿意出任何价钱，而一旦你得到了，她的价值也就随之下降，所谓的爱情，并不能挽救这样价值下降。一个男人为什么更愿意为情妇花钱而不是他老婆？因为比起情妇来，他得到老婆的程度更加彻底。”

　　“可这是双方面的，男人也有这样的风险。”
　　“不对，男人是那个吃苹果的人，而女人永远是苹果。”说到这里刘梦婷顿了一下，说：“尤其是你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苹果贩子。”
　　日期：2015-06-18 11:29:59
　　他们的类似争论常常就这样以黄思翊的哑口无言戛然而止，但这样的结局永远不会消除他们对交谈的兴趣。事实上他们喜欢这样的交谈，他们常常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喝完一瓶由刘梦婷鉴定黄思翊买单的价格令人咋舌的威士忌或在由刘梦婷付款的街边排挡上喝过几罐劣质啤酒吃下辛辣油腻的烤串后进行这样的辩论，这些争论会从某条黑暗的林荫小道延续到灯火辉煌的中心广场，从傍晚时分延续到佛晓，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同样也喜欢在某个周末开着跑车到离省城两百公里外的某个幽静淳朴的小城漫步在静谧悠长的街道上享受夜色中的两人世界，心血来潮时也会到千里之外的沙漠中的某个绿洲享受一次真正的日光浴，顺便到某一段经过千年风沙侵蚀后残留下的斑驳的长城遗址边遥想当年的豪迈和残忍。当然，他们也常常安静地呆在刘梦婷那间堆满了书籍的屋子，看看书，发发呆，然后吃一盘刘梦婷做的奇怪的炒饭，黄思翊现在能吃下任何一种独特的口味，他甚至主动把一盘堆满着切碎的桑葚的菠萝焖饭称为“苍蝇焖屎”——然后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一场恋爱，就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他们的智商变得低下，反应变得迟钝，即便是刘梦婷这样的聪明人，也变得多愁善感。她常常问自己，是不是到了该为他解开内衣扣子的时候，然后，一片红晕就会飘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