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只觉心脏一抽,仿佛被她的泪水刺中,痛不可言。大步将她搂在怀中,他低语呢喃:“莫担心,一切有我。今生今世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方五娘的伤心渐渐变成感激,抬头望着他认真的眼眸:“我……”
徐寒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和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明日朝上便有定论,你只管放心。”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却希望看到她甜美娇艳的笑容。方五娘果然没有令他失望,靠上他宽厚的胸膛,半闭着眼,痴痴地嗯了一声。
幸福的时光稍纵即逝,第二日上朝,徐庭仪与方之汶看着奏折上皇帝的批复,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徐寒面上阴云密布,不必看内容便可猜得八九不离十。
皇帝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唇角扬起愉悦的笑容。徐庭仪在军中的威望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越是拒绝与皇室联姻,越可见其包藏祸心。而今朝阳的婚事已不是她与徐寒两个人的问题,变成了皇帝与徐庭仪的政治角逐。
徐寒亦明白,这场角力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要么徐家接受皇帝的监视,从此过上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要么态度明确与皇帝摊牌,借助朝堂势力暂时赢下一局。无论成败,皇帝都不会对徐府放心,这是一场漫长战役的前奏。
他与默默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皇帝看得有趣,装作漫不经心地插话:“朕记得两年前徐三公子娶了方爱卿的大女儿,皇后与朕还送了贺礼。短短几年,你们又要亲上加亲了?”
徐三公子,不说是徐庭仪的三儿子!徐庭仪听得心惊肉跳,不为别的,皇帝竟将徐家人物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徐梧是徐庭仪长兄徐庭广的次子,排行第三。徐庭广在战场上英年早逝,为掩人耳目他将兄长一双儿子收入房中,对外都称自己的骨肉,此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方之汶注意力却在后半句,皇上明显对两家婚事不满,顿觉手中奏折重逾千钧。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附和道:“皇上说笑了。”
皇帝眉梢一挑,不由坐直了身子,方之汶大有退却之意!当即趁热打铁,他索性当着众臣把话挑明了:“朕的公主最欣赏年少有为的才俊,若不是此次天狗食月耽误,朕正想为公主指婚。徐爱卿急着办喜事,倒是与朕想到一出去了。”
徐庭仪未来得及答话,皇帝又对方之汶道:“听闻方爱卿次女美貌无双,天下男子无不趋之若骛,竟已配了人家?”语气一顿,似笑非笑捋着稀疏的胡须,眼睛直直钉在徐寒脸上:“算起来,朕也该选秀了。”
方之汶急急分辩:“臣女之事全是贱内做主……”忽觉不对,皇帝意在试探他与徐庭仪的联盟关系,不宜太快倒戈,迅速转口:“徐家公子一表人才。”
为了徐家,他竟起了纳方五娘入后宫的心思?一阵天旋地转,徐寒勉力稳住心神。方五娘巧笑嫣然的温柔模样浮现脑海,再无犹豫,他越众而出,一抱拳:“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件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日期:2014-03-11 05:06:22
皇帝坐直了身子,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微臣年幼的时候,曾请一位道士卜卦,说臣命犯孤星,或在姻缘上有阻碍。臣母自然不信,十年前便为微臣说了一门亲事,正是刘大人的千金。”余光一瞟,颇有深意望着礼部侍郎刘大人,一副要他证明的样子。
刘大人面色不善,闷声回应:“臣为小女和徐公子合过八字,确如公子所言。”
当年订亲的时候,徐庭仪不过是个小小团练使,徐寒更是个看不出前途的小娃娃。一次宴饮酒酣脑热,两人冲动之下许为婚姻,回家刘大人就后悔了。刘夫人更是闹得天翻地覆,最后不得已借八字的理由退了亲。
这件事说起来是刘家理亏,徐寒当着皇帝的面故意提起,分明是在要挟。但事实如此,刘大人唯有忍气吞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徐寒却不善罢甘休,皱眉续道:“后来臣母又奔走了几次,定下洛阳李家的三小姐。谁知过定前半个月,李小姐忽染重病离世,从此再无人敢于微臣结亲。”
此事不假,五年里但凡遇到纠缠不休的,徐家都以李家为理由回绝,既不得罪人又落了个好名声。但徐寒没有说明的是李小姐自小身子不好,订亲是为了借徐寒八字压压煞气,而徐家则是为了报李大人的恩,并不打算真的成亲。
偏偏两桩都确有其事,皇帝亦有耳闻,脸色不禁变得很难看。徐寒视而不见,恭恭敬敬朝方之汶作了个揖:“说起来还要多谢方大人与方夫人,允准了微臣与方家五小姐的婚事,大恩不言谢!”
徐庭仪眼见事情越来越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果断站在儿子一边:“贱内与微臣担忧方小姐的健康,有意将指腹为婚之事揭过不提,谁知方大人侠义心肠,说什么也要遵守当初的诺言,甚至愿意同上奏章。”
方之汶不得不点头应和。如此一来,所有事顺理成章,让皇帝半点挑不出错。朝臣们各自噤声,徐家父子并肩而立,胸有成竹,只等着皇帝下旨指婚。
但皇帝已从最初的震怒中恢复过来,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他懒洋洋抬眼望着徐寒眼中跳动的火苗,似笑非笑:“方爱卿大义,朕深感其诚!朕乃天子,万民之表率,焉能置之不理?朕之公主,天之骄女,必能克制徐二公子命中之劫。”
他立起身,袍袖一挥,语气中带着无可置疑的气势:“朕即刻下旨,徐家二公子配为驸马,下月十五完婚!”
日期:2014-03-11 14:21:31
第八章 拒婚(二)
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朝阳公主在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最终被郑皇后亲自拉走,始终没能见到父皇。
扯着母后的衣襟,她哭得撕心裂肺:“母后,儿臣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儿臣!怎么办?母后,我不能嫁啊!”
被男人厌弃的女子有多惨,后宫一张张未老先衰的容颜足以说明。想着未来独守空闺的日子,朝阳不寒而栗。
荷澜细细描述了母女痛哭的场面,凌靖雪低低叹息:“她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里,我呢?”收起哀伤的目光,沾湿的帕子揩了揩脸,她立起身,语调清冷如腊月寒冰:“你把我的话带给珍珠吧。”
郑皇后唯恐朝阳伤心过度有个好歹,令后宫妃嫔日夜不断到延明宫陪她说话,独独吩咐凌靖雪留在殿中。田贵妃接到荷澜的讯息,拎着朝阳最喜欢的豌豆黄,殷勤地宽慰阖宫上下:“你们辛苦了,公主近来可好?”
左不过想着法子拍皇后的马屁,索性卖个人情,翡翠明知她抱着打听消息的目的,亦大倒苦水:“公主三天不吃不喝,皇后急得几乎发疯,刚请了太医来瞧。”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田贵妃嘴里嚷嚷,面上毫无焦急的神色:“太医怎么说?可惜刚出炉的豌豆黄,想着公主最爱吃,这才趁热拿来。”
翡翠心中一动,公主刚服了药精神不好,闻到香味愿意吃点也未可知。但自己要给皇后报信腾不出空,她犹豫了一下:“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回来陪您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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