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航向——大宋崇宁三年》
第37节

作者: 草根读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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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率兵抵达东南,见到的是百业凋零,到处是兵火过后的残壁断垣。这与二十年前,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出使之时,所见到的富裕繁华的江南,不可同日而语。江南的官兵百姓,见到宣抚使童贯,如同是遇见了亲人解放军,纷纷拥上前来,向他控诉朱勔花石纲的危害,这些年受其困扰敲诈之苦。“贼不亟平,坐此耳”。大家众口一词,认为方腊的反叛根本用不着大军追剿,只要罢免了花石纲,贼众自然就会消散平息。童贯从舆论纷纷,上下激愤的民情中,看出了花石纲不得人心,于是从善如流,命僚属董耘权作徽宗手诏罪己,“罢苏、杭造作局及御前纲运并木石采色等物”。

  一个优秀的好政策,有时会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童贯的罪己诏一经公布,“吴民大悦”,大家依然相信,皇上还是廉正英明的,花石纲之类的祸害,只是朱勔等小人在从中作梗。童贯的罪己诏,也为分化瓦解跟随依附方腊的民众,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
  童贯的大军一到,方腊算是遇到了克星。童贯的部将王禀破起义军于秀州城下,斩首数千级,接着克复杭州、桐庐、富阳。刘镇、杨可世率领的另一路人马,在歙县的潘村与方腊部众万余人相遇,刘镇、杨可世分兵出击,夜半时分,方腊的部众终于抵挡不住,贼溃,斩获一千五百四十级。由刘光世率领的再一路兵马,大军直接就压至衢州城下,与方腊部众万人展开激战,斩获二千二百五十六级,生擒了首领郑魔王。

  方腊的乌合之众,在童贯的骄兵悍将紧紧追逼之下,步步败退,一路后撤,最后又回到了起事时的青溪帮源洞,终于被童贯的部下四面合围。四月,方腊在帮源山东北隅的石涧中,山穷水尽,被辛兴宗等部将生擒。历时半年,“尽下东南郡县”,一时东南大震的方腊起义,遂告平复。
  方腊的节外生枝,打乱了宋金之间携手伐辽的美好计划。宋兵爽约不止,使臣杳杳无信,金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此其间,辽国君臣内斗,耶律伊都叛辽降金。有了耶律伊都这样的带路党,金人对灭辽兴国的宏图大计,遂充满了信心。十一月,被宋朝滞留了大半年的金使哈噜等人回到金国,金主阿骨打也不在乎宋朝有没有夹攻灭辽的意思,便命其弟完颜杲为内外诸军都统,以宗翰、宗望等人为副都统,耶律伊都为前锋,率大军渡过辽河向西,直趋辽国的中京。

  日期:2013-06-24 21:05:59
  (更新)
  金人的大军,一路所向披靡,兵锋锐不可当,接连地攻克辽国的高恩、回纥二城。接着,又攻陷了辽国中京,再下泽州。辽国天祚帝仓惶出逃,一路出居庸关,走西京,至漠北,被金军不断地尾随追赶,最后逃进了夹山。
  辽国留守南府的宰相张琳,借着天祚帝逃进夹山,政令不通之际,与参知政事李处温及都统萧干暗中谋合,立了留守燕京的秦晋国王耶律淳做了皇帝,号为天锡,史称北辽。
  耶律淳新立,更兼前头有金兵的虎狼之师,夹缝中求生存,耶律淳深知北辽的不容易。耶律淳一面向金人举降表,大打悲情牌,乞求能承继辽国一脉的宗祀。一面又向南面的宋朝献上橄榄枝,遣使告知即位,主动提出免除以前的岁币,愿再结两国的百年和好。
  方腊叛反,民怨的沸腾,史说徽宗亦悔用兵,一时颇有偃武修文之意。但是,辽国的不堪一击,更兼其内部又是混乱不已,辽势日渐衰败,让宋朝的君臣上下,颇以为这是个天赐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面对耶律淳的主动求和,免除岁币,宋廷的朝议不为之所动。徽宗当然也希望收复燕云,以实现自己的明君梦想。于是顺从群议,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蔡攸为副使,“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且招谕幽燕。”

  酝酿多年,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宏伟计划,终于迈开了实质性的步伐。
  童贯兵至高阳关,知雄州和诜给他献上一策:招抚辽国的军民。童贯看看和诜的建议,和徽宗给他的旨意没有冲突,于是大胆予以采纳:降黄榜黄旗,公开揭榜大肆宣传。榜中除了宣扬吊民伐罪之意,更有“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之类的大大许诺。
  童贯这次带兵出征,看似风风光光,其实徽宗对他的信任,已是大不如前。上次奉命讨伐方腊,童贯令董耘作罪己诏,徽宗见了,心头是大大的不悦。而王黼将方腊的叛反,归罪于蔡京的盐茶新法,徽宗便借此又恢复了应奉局,童贯叹曰:“东南人家饭锅子未稳在,复作此邪?”徽宗听了,心头更是添加不满。
  从任命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出任童贯的副手,也说明这个问题。徽宗在对蔡攸的拜命批答上,有“卿为副,实监军尔。如军旅之事,卿何预焉,只专任民事及监察贯之所为可”的言语,说到童贯,竟有“贯以昏耄,所施为乖谬,故相隐匿蔽不以闻,致边事机会差失,为朝廷之害莫大於此”的评述。
  大军出征之前,徽宗出示御笔三策,付与童贯:“如燕人悦而从之因复旧疆策之上也,耶律淳能纳款称藩策之中也,燕人未即悦服按兵巡边全师而还策之下也”。这一次,童贯怕是再也不敢有讨方腊时的孟浪,更不会有下青唐时的壮举了。
  童贯老老实实,按照徽宗的旨意,接着派使者向燕京耶律淳进行劝喻。耶律淳虽说曾主动向宋廷求过和,可也不是个善茬,面对童贯的公然威逼,他二话不说就杀了来使。童贯一看徽宗的上中二策,一路下来都不好使,便没得考虑,只好采用策之下者了。

  于是童贯莅临雄州,与诸军将领商议怎样用兵。童贯这次带来的巡边大军,是西北军中的精锐,将领中有种师道、杨可世这些西北军中的名将。
  种师道对这次进兵,似乎颇有些意见。种师道说,今日之事,就象是强盗进了邻居的家,我们不去帮助,反而乘火打劫,分占他家的房子。这样的做法,不但道理上说不过去,也很难得到成功。从事情的一开始,我们就得考虑是否合情合理,前后会有什么样的得失。
  大军都已拉到了国境线上,已经与辽兵隔河相望,宋辽两军早已对上了阵,种师道还在说这样的话,可见童贯的政治思想工作,是远远地没有做到位。全军上下,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不能做到上下同欲,作为统帅,童贯的工作应该说是存在问题的。其实,收复故土,康雪前耻,解辽国的汉民于水火,这都是现成的冠冕堂皇的宣传用语,那儿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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