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29节

作者: 麦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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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河滩里起了雾,叶子摸摸衣服已半干,便说:“凉快透了,该回家了,明天再来吧。”大家忙拿衣服穿上,牵着手走回家去。

  第二天吃完晚饭,冬梅悄悄从箱子里找出一件游泳衣,当内衣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上一件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这件连衣裙是前年做的,因为时兴穿裤子,一直都没怎么穿。打扮好了,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窈窕的身影,满意地偷偷一笑。这时,姑娘们说笑着一拥而进,见冬梅穿着漂亮的连衣裙,都很眼热地赞叹了一番。
  从冬梅家出来后,一帮人不再出声,轻手轻脚地来到东河。今天,大家都有了准备,先把衣服脱下放好,然后才下水。叶子见冬梅穿的内衣很奇怪,便问道:“冬梅,你这是穿的什么呀?”冬梅说:“游泳衣。哎,等一会我要去水库里游一个。”叶子说:“可别冒险,这么黑,出了事怎么办?”冬梅说:“没事!晚上水库里风平浪静的,一个人在里面游泳,才惬意呢。”大家听说冬梅要去水库里游泳,都怕出事,纷纷劝她。冬梅说:“你们不要担心,不会出事的!自己的水性,我自己清楚。白天看到男人们游泳,我心里早痒得不行了!”大家见她心痒难耐,只得说:“游一会就上来呀!”说着都穿上衣服,一起来到水库边。

  冬梅一入水,马上像条鱼儿一样,畅快地游起来。这东河水库拦河修筑,东西宽一百米,南北长五六百米,水最深处四十多米。冬梅从南岸往北游,不一会就脱离了大家的视线。大家都紧张起来,叶子让小月和小红在南岸等着,她和小云赶忙沿西岸往北去找。走到水库北头,看到浅水里站着一个黑影,喊了一声,果然是冬梅。二人放了心,让冬梅赶快上来,冬梅说要游回去。
  日期:2013-08-07 00:40:10

  冬梅开始往回游,叶子和小云在西岸跟着。因为冬梅游得快,先回到了南岸。小月和小红早急坏了,一齐埋怨道:“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把俺俩吓坏了!喊也不敢喊,走也不敢走,真急死人了!”冬梅却笑着说:“这水库真平静呀,比在江里游泳可省劲多了!”
  这时叶子和小云走回来,小云说:“冬梅,你游得太快了!俺俩紧赶慢赶也追不上!”冬梅说:“哎,我教你们游泳吧,很好学的,几天就能学会!”小月说:“我们可不敢下水,会淹死的!”冬梅说:“先在浅水里学,学会了再到深水里去,有我保护,没事的!”冬梅下水做了几个动作,说:“看到了吗?很简单!”小云想下水去学,叶子说:“算了吧,今天挺晚了,明天再学吧。”冬梅游进去十几米,说:“好了,我试一下水深就上去!”说着沉入水下。这位置正是水库最深的地方,半天,冬梅才从水里冒出来,大声喊着:“不好了!下面太凉,我腿抽筋了!”大家吃了一惊,忙喊道:“快游过来吧!”冬梅一只手扳着腿,一只手拨水,身体像陀螺一样,只是原地打转。小云和小红焦急地跺着脚直叫:“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小月说:“我叫强子去!”叶子说:“不行,回家太远了,我叫俺哥哥去!”说完拔腿便往东山果园跑去。

  叶子哥哥新生在东山果园看管科技队的试验田,离这里一里多地。叶子一边跑一边喊,还没跑到地方,新生已经闻声跑过来。听叶子说让他去水库里救冬梅,新生如飞一样跑到水库边,看到冬梅正在水中挣扎,赶忙跳入水中。新生从后面靠近冬梅,提醒说:“冬梅,放松一点,别乱动啊!”说着猛地一下抓住冬梅的头发,拉着往岸边游去。新生很高兴冬梅没有为了求生而乱抓乱抱,如果那样,两人都会陷入险境。

  新生把冬梅拖到岸边,松开手,想让她自己走上去。冬梅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一只手撑着地,站了几次没站起来。姑娘们都吓呆了,不敢去水里拉她。冬梅无力地叫道:“新生,我坚持不住了,快把我抱上去吧!”新生迟疑了一下,忙俯下身去抱冬梅。冬梅柔软滑腻的身体,几次让他脱手,费了很大劲才抱到岸上。
  冬梅抱着腿坐在草地上,仰脸笑了笑说:“谢谢你,新生。”新生虽然很佩服冬梅面临绝境时的沉着冷静,但还是责备她说:“每个地方的水性都不一样,你不识水性就敢下水,也太拿自己生命不当回事了!”又回头斥责叶子:“你们也真没数,让她来游泳,出了事看怎么办?”说完,穿上鞋走了。
  冬梅完全瘫在草地上,此时,她才为自己的轻率后怕起来,幸亏出事的地点离岸边不远,又找了人来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日期:2013-08-07 23:00:54
  立秋以后,虽然空中白亮的太阳还在向大地泼撒着烈焰,但山阴处、溪水边的凉气,却已悄悄集合起来,无声无息地穿林过隙,跨沟越坎,伶伶俐俐地翻下屋檐,抹过墙角,扑到人的身上,又从领口、袖口钻进人的衣服里,人们那黏糊了一夏天的肌肤,立即变得滑爽起来。
  大地不再是一统的绿色,渐渐有了红的、黄的、橙的、白的各种颜色。高粱秀了穗,玉米窜了红缨,棉花棵上挂满了桃子,谷穗沉甸甸地耷拉着,到处都是一片秋收前的景象。农民们挂了锄头,不收不种,正好喘口气,养养精神,准备迎接一年中最累人的三秋大忙。天白趁这段时间农活不多,便发动社员们去北山割草。割的草交给饲养处,按重量计工分。饲养员将鲜草晒干后,储备起来冬天喂牲口。天白的想法是,生产队就像一个家庭,过日子要滴水不漏。

  这天下午,上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老黏糊才从家里出来。他死了老婆七八年了没续,两个闺女都出了嫁,家里是上了年纪的老娘做饭,经常赶不上钟点,弄得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快走到东梢门时,王金贵挑着担子,拿着镰刀,也从家里出来。老黏糊便问他道:“大实在,什么时候了,你才出来?”王金贵牙齿打着“得得”说:“这、这不刚、刚给俺娘拾掇完了,耽、耽误了一会。”老黏糊笑道:“看看,又给台湾发电报,这点小事也向蒋介石汇报吗?”王金贵嘿嘿地傻笑着不作声。

  原来,王金贵小时吓出一个毛病,一紧张上下牙齿就打“得得”。又因为他镶了一颗假牙,人们不知从电影上还是小说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国民党特务把微型电台藏在假牙里,上下牙一碰就能发电报,所以人们就拿发电报来取笑他。有时碰上脾气好的人,王金贵也会耍笑说:“信号不通!”惹得人们一阵大笑。

  老黏糊见王金贵只是傻笑,便故意逗他说:“你不是和地主婆划清界限了吗?怎么还给她伺候?”王金贵强笑道:“嘿嘿,怎么说也是俺娘呀!她瘫在炕上,当儿的还能看着不管吗?”老黏糊说:“这倒是句人话,可是你娘怎么样了?”王金贵哭丧着脸说:“拉尿不知,我看快不行了。”老黏糊叹了口气,说:“唉,死了算了,死了还能少受点罪!”王金贵点头应着,拐过东梢门往北走了。他长得头小腿细,当中一个大屎包肚子,走起路来一撅一撅的,就像呆头鹅,很是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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