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9-10 19:07:20

　　李渔看着站在机场出口瑟瑟发抖的习四海和韩总，心里有点打鼓。他不敢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他是两边糊弄，前天晚上他给燕明锐发了邮件，把项目情况做了介绍，并附上了调研报告，他说的相对乐观。没敢提太子党的事，他担心吓住燕明锐。对习四海这边他说领导很重视，决心和飞捷拼一把。燕总会亲自出场，争取败中取胜。
　　习四海其实也是心有不甘，毕竟投入很多了，既然有人愿意来送死，那何乐而不为？他也听说过燕狂徒的种种英雄事迹。于是又跑到韩总那里一通忽悠。韩总觉得来个冤大头戏就会演的更逼真，也来劲了，提出要亲自开车去接燕明锐，以表对冤大头的谦意。
　　李渔是第一个看到燕明锐的，其实很好认，燕明锐的派头实在足。深色大衣，一直到脚踝，黑皮包庄重典雅，浅花纹的领带更是耀眼。再加上一丝不苟的头发、沉稳的步伐，一副标准的外交官形象。

　　李渔堵在出口，冲着远处的燕明锐挥着手，他知道燕明锐并不认识他。燕明锐没怎么费力就看到了李渔，也冲他挥了挥手，但是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李渔觉得和自己刚入职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尤其是那宽大的额头更是显的充满智慧。
　　习四海和韩总赶忙上去和燕明锐打招呼，李渔边做介绍，边注意观察着燕明锐的一举一动。
　　“您好，韩总！”燕明锐的声音充满磁性，语速缓慢低沉。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似有似无。说完这句话，就直接闭嘴了，看起来惜字如金，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对方。
　　习四海赶忙营造气氛：“燕总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信息化专家盼来了。”习四海并没有突出燕明锐的职务，而是努力突出他的专家身份。说完转头对韩总道：”韩总，我们燕总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信息化和管理方面的专家。你们两位领导多多交流。”
　　寒暄完毕，四个人出了大厅。燕明锐又是毫不客气的上了韩总的车，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后排。这让李渔有些晕。看了看习四海，一咬牙，也上了韩总的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韩总亲自开车，留下习四海孤零零的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车子在黑夜里静静的驶上了高速路。三个人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李渔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否则这气氛确实不对头。但是刚想开口，韩总却抢先说话了。

　　“燕总，我问个不该问的话，你别介意。”韩总眼睛注视着前方问道。”你怎么看待飞捷？”
　　“飞捷，他们也参与了？”燕明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又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李渔一楞，自己告诉过这老大飞捷参与的事啊？难道他忘了，还是根本没看资料？赶忙转头看向燕明锐，想给他解释一下。
　　韩总似乎迟疑了一下，接口道：“燕总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燕明锐接茬道：“韩总可能不是特别熟悉我们管理软件行业，我们和飞捷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也各有分工。大家都有自己突出的领域，我们在离散行业，尤其是大型制造业，比如机械、电子方面有独特的优势。飞捷在化工、石油等流程行业有很好的方案。当然也会有交叉，但是像你这种企业的类型和规模，他们似乎不是太愿意参与。”
　　李渔听完燕明锐的话，先是一愣：我们在电子行业有优势？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燕明锐的意思。
　　韩总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才道：“软件与行业有关系吗？”
　　李渔一听，知道韩总确实不了解管理软件，也不了解管理软件这个行业。而且习四海这家伙也没有给韩总做过解释。
　　“做管理软件其实就是做行业，如果把一个软件分成十份的话，其中有六份各家软件厂商都是一样的，这六份叫做基础管理，比如都会有财务。另外三份是行业，不同的行业会有很大不同。比如你们康普和银行的管理模式就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三份肯定是不一样的。最后一份是不同企业之间的差别。也就是企业本身个性化的东西。我相信这一点你们也会有。前六份都一样，后一份又要根据企业实际情况变化，所以关键就是剩下的三份了。”燕明锐解释道。

　　可能是源于燕明锐说话的方式，李渔觉得他似乎每句话里都在下套，需仔细琢磨才能了解其深意。
　　韩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燕明锐道：“韩总，我能了解一下你们企业的情况吗？”燕明锐开始转守为攻。
　　“燕总，您说。”韩总用了一个‘您’字。
　　“你的企业目前库存是多少？我是指原材料和产成品。”燕明锐道。

　　“基本没有什么库存吧。”韩总道。”我们是按单生产。”
　　李渔吃惊的看了一眼韩总，他不明白韩总为什么说谎，自己的调研清清楚楚的说明库存不但有，而且很大。
　　燕明锐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韩总，你们有多少个产品品种？”
　　“那多了，经常生产的也得七八十种。”
　　“你们有多少种原材料配件？”燕明锐接着问道。
　　“上千种吧，也许是几千种。”韩总又迟疑了一下。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没有库存积压的？”燕明锐声音虽然舒缓，但是话却是死咬住不放。“从我对电子行业的理解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们把原材料都堆到了车间，把半成品都放到了生产线。”
　　燕明锐的话根本就是一个老师在教育学生，这让李渔很不自在。他虽然不喜欢和路峥嵘一样，与客户搞成亲哥哥蜜姐姐，但是也不想让客户下不来台。
　　韩总叹了口气，说道：“燕总，我看的出来，你是专家。公司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现在在改制，准备上市。一旦上市，压力会更大。但是我们的利润却是在下滑。我刚才说没有积压是公司对外宣传的需要，你别见怪。我知道没法向你这样的专家隐瞒什么。”韩总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道：“明天你和我们的中层干部们多聊聊吧，希望我们能学到你的经验。”
　　燕明锐没有立刻接茬，李渔觉得燕明锐的交流方式很奇怪，不但语气很郑重，而且语多停顿。给人的感觉既像是在思考对方的话，又像是没听明白对方的话。
　　过了一会，燕明锐才道：“韩总，我可以给大家一起就管理方面的相关议题做一次交流，但是我希望我们的高层，尤其是总裁能参加本次交流。因为仅仅对中层干部讲意义并不大。”燕明锐的要求非常直接，根本没有丝毫的客气。
　　“好的，我会尽力安排！”韩总答应的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