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婴道:“陛下,匈奴人有没有诈,微臣不知,也难揣测。但臣认为,即使匈奴人设伏,趁此大雾,我等也当冲下山去。这么浓重的大雾,敌我莫辨,冒顿如何有效地组织攻击?一旦混乱,搞不好匈奴人自己就会将自己杀得人仰马翻,而我们依然可以浑水摸鱼。再说,这样的大雾也太少见,太不寻常了,看来陛下确实是真命天子啊!所以臣以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奋力一搏!”
灌婴马上接过话头:“陛下,滕公所言极是,末将愿保陛下杀出重围!”
刘邦知道此刻不能再犹豫了,遂问陈平:“户牖侯,你看朕如何突围?”
陈平答道:“这次突围,乃生死之搏,决不能动静太大,更不能有任何拖累,就由滕公和颍阴侯组织三千精骑护卫陛下突围。其余所有人都不要通知,以免走漏风声,山上的各处阵地也都暂且不动,待我们下山后,再令他们相机突围。”
夏侯婴忧虑地问:“那些受伤的将士怎么办?”
刘邦果断地道:“听天由命吧。”
诸将神色黯然,谁都知道:那些留下的将士们必然凶多吉少,即使不死于刀剑之下,饥寒伤病也会无情地夺取他们的性命!
刘邦见状,长叹了一声,说道:“待朕回京后,必当厚恤他们的妻儿老小。”
陈平与众将都齐声诵道:“谢陛下的仁爱之心。”
拂晓之前,雾已是最浓,人也到了最困乏的时候。陈平对灌婴叮嘱道:“进入匈奴营地后,请务必下令全军,每个将士的弓弩上都必须安装好弩箭,分左右各自面向匈奴阵地,一边行进,一边密切注视两边敌营的动静,防止匈奴贼寇突然从大雾中冲出。”灌婴领命。随后,刘邦一行马裹蹄、人衔枚悄悄出发了。经过匈奴营地时,虽然四周一团雾气,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也没任何动静,但刘邦的心仍然“怦怦”乱跳不已。还未全部走出匈奴人的包围圈,刘邦即命令夏侯婴放开速度驱车快跑,但夏侯婴坚决止住车马慢慢行走,只命令将士们都拉满弓指向两侧。就这样,在这场浓重的大雾的掩护下,刘邦一行人马终于突出了重围,向平城逃去……
白登,一颗屡败屡战不屈的雄心,终于被一个叫做冒顿的匈奴人彻底打败了。远去了李牧与蒙恬的岁月,一个全新的名词、一项全新的政策诞生了,它叫——和亲!一个只有耻辱的时代来临了!
日期:2011-11-14 14:00:05
三、战役略评
白登之战,刘邦轻敌冒进,以致被冒顿重兵包围,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至于刘邦究竟如何脱困,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太史公在《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中说:“高帝用陈平奇计,使单于阏氏,围以得开。高帝既出,其计秘,世莫得闻。”在《匈奴列传第五十》中更详细的记载到:高帝乃使使间厚遗阏氏,阏氏乃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这也许是原因之一,但绝对不会是主要原因。冒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杀妻弑父、又送阏氏,毫不犹豫,显然是一个目的性极强、心机极深却又凡事谋定而后动的人。这样一个枭雄会是女人之言、神鬼之说可以轻易左右得了的吗?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一发动势必无情吞噬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所以,即便只是分析过去的战例,我们也绝不应轻易草率的下结论。冒顿不仅是一代枭雄,亦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推崇冒顿的人,都喜欢冒顿灭东胡前那句豪迈的话:“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之!”事实上,大家并不明白,冒顿要的只是胜利。假如东胡王第一次要的是土地,冒顿一定会说:“奈何与人邻国而爱一弃地乎?”冒顿卑词厚礼事奉东胡,只不过是骄兵之计而已。为了战胜强敌,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暂时放弃呢?白登之战,冒顿先率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声言绝不弃地的他为什么不与刘邦在晋阳决战呢?在此战中,双方的实力基本上差不多,冒顿率骑兵四十万,刘邦有步骑兵三十二万,一方统一了漠北,一方成了中原之主,双方将士都是士气高涨。可冒顿不断撤退,一直远退至平城一线。冒顿是高明的,他渴望胜利,但他不想通过打一场消耗战来获取胜利。于是,他针对汉军步骑难以协调一致进军的弱点,采取了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这样一个在当时绝对正确的策略,将汉朝大军慢慢地调动起来,最终成功的诱使刘邦一行成为深入的孤军。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强,速度快,而且冲击力巨大,用于野战突袭绝对所向披靡,但围城攻坚显然发挥不了他的特长。白登山的存在,无疑为刘邦争取了时间。七天的时间,即便是雪中行军,但樊哙与周勃大军是前往救驾,岂能不拼命向前?冒顿又岂能不顾忌?另外让冒顿担心还有赵利、王黄军,《匈奴列传第五十》中记载:冒顿与韩王信之将王黄、赵利期,而黄、利兵又不来,疑其与汉有谋,亦取阏氏之言,乃解围之一角。赵利、王黄、曼丘臣原来都是韩王信的部下,韩王信被刘邦打败之后,王黄、曼丘臣立即背叛韩王信擅自拥立原赵国贵族赵利为新赵王。但因为他们无力单独对抗刘邦,又企图依靠匈奴冒顿。白登之战他们与匈奴相约出兵,但约会日期已过,却一直未见他们发来一兵一卒。这本来就是一群反复无常的小人,怀坐山观虎斗之心是毫不奇怪的。冒顿对此心生怀疑,担心他们又和汉朝合谋,从背后偷袭自己,这应该说是谨慎而合理的。而更让冒顿意外的是汉军强悍的能力,有首歌谣唱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而且白登之战正值隆冬季节,汉军中有很多人冻伤,其中冻掉手指头的就有十之二、三,但汉军并没有溃散,以致冒顿计划中的突袭战变成了相持战。太史公在《匈奴列传第五十》中说:“(匈奴)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白登之战时,冒顿统一草原各部还不久,冒顿虽然设置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官位,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匈奴的社会构成,从而建立起一个比较成熟中的中央政权,松散的部落联盟仍然是匈奴社会的主要表现形式。这种制度缺乏持久作战所相应要求的保障后勤供应的机制。匈奴人传统的习惯就是机动转移,就地筹粮,所以游牧民族天性就是善于游弋进攻地恶狼,而不是喜欢固守势力范围的狮子。一个骑兵就算能够带足供给自己的干粮,可他又能带多少草料呢?四十多万人马的补给,如果没有完善的后勤制度做为保障,在残酷的冬天,到哪里去弄那些粮食草料?冒顿又岂能持久?所以,《高祖本纪第八》又记载:匈奴围我平城,七日而后罢去。冒顿岂不想席卷中原、饮马长江?只怕还是形势未可吧!
白登之战影响深远,意义非凡。匈奴,从淳维到头曼有一千多年历史,势力时大时小,经常离散分化,再加上时间久远的原因,以致他们的世系都不能依次排列出来。然而到冒顿当了单于后,经过不断的努力终于使北方游牧民族完全服从他的统治,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史无前例的匈奴帝国。但是,如果白登之战冒顿战败,刚刚统一的匈奴帝国必将再次四分五裂。所幸,冒顿以非凡的军事才能完胜了对手,从而与南方的汉帝国分庭抗礼并列于世。此后,他们的世系,国家的官位名号才能被记录下来。冒顿个人更是凭此一战迈上了人生辉煌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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