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史的欢天喜地和苦大仇深》
第27节作者:
暮杳 到了长安的监狱里,贯高依旧咬死了一句话:“这就是我们几个人干的,不关赵王的事。”于是——
【吏榜笞数千,刺爇,身无完者,终不复言。】
我们看这些封建王朝的爪牙们是怎么对待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的:“榜”,是捶击,“笞”,是鞭打,足足数千下;“刺爇”【注:音re去声】,是用铁刺身体,然后再烧灼之。看到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干净皮肤的老头子贯高,你还认为这不是刘邦授意的刑讯逼供吗?好,我们继续往下看。
贯高是死不开口,而吕后这边因为自己女儿自己心疼呀,就总是跟邦哥说,不会的啦,我们家鲁元好歹在张家呢,张敖不会谋反的啦——
邦哥拍案大怒!
【“使张敖据天下,岂少乃女乎!”】
尼玛等张敖霸了天下,少的就不只是你女儿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鲁元只不过是本宫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女儿一样!本宫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啊!
这时,廷尉又打来报告,表示贯高这老头真心难伺候,到现在还没改口。刘邦心念一转,奥斯卡神技再现,再拍案:“壮士!谁知道他的情况,来跟朕说说。”
中大夫泄公(又一个奇葩名字粗现……)说:“我知道他。这个人在赵国见义勇为诚实守信那是绝对的品质保证国家免检啊。”
邦哥眯起眼,挥挥手,“那,你去问候一下他。”
问候?切!寡人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去问候!该问什么,你都懂的。
泄公于是去看望这位半生不熟的朋友,先不搭界地寒暄之后,果然屏蔽众人,挤眉弄眼地问贯高:“那个,赵王,真的,有参与阴谋吗?”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谁也别在寡人面前装兔子!远程监控室里的邦哥邪恶地笑了。
贯高气若游丝:“老兄啊,我掏心掏肺地跟你说了吧,人之常情,谁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哇?现在,我的三族父老都因为这破事给下牢论死了,难道我会愿意用自己亲人的生命去换赵王吗?只是想到赵王真的真的没有谋反啊,真的只是我们几个人的事啊。”
泄公也还是个厚道的人,回来,把实情告诉邦哥。邦哥终于没辙,咬牙切齿之余,赦免了张敖,但撤销了他的王位,公主老婆依旧是公主老婆,并且,就像给韩信淮阴侯一样,给他封了个宣平侯。
张敖这一支,在八位异姓王中算是第二幸运的了,虽然王位、侯位之间依旧波折不断,但好歹子孙绵延,未受大难:
惠帝时,齐王刘肥献出城阳郡给鲁元公主,尊其为自己的母太后。按说刘肥和鲁元是平辈的同父异母兄妹,刘肥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此处暂留悬念。后来,鲁元和张敖先后去世,吕后就扶立张敖的儿子张偃为鲁王——之所以是个王,是因为人家娘亲毕竟是个王太后!又怜惜张偃年幼孤弱,就封了张敖前妻的两个儿子为侯。等到吕后去世,大臣讨伐诸吕,本着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反对的原则,废了鲁王和这两个侯。文帝即位,又找来张偃,封他为南宫侯。张偃的侯位传给儿子张生(这个名字……阿杳吐槽无力……),武帝时,张生因罪免侯,而后又找来张偃的孙子张广国,再封为睢陵侯。张广国传给儿子张昌,张昌又犯法,封地没了。平帝年间,找来张敖的玄孙张庆忌,封为宣平侯。
这么一长段族谱真恶心……总之,从这里我们唯一能看出的就是,张家的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像意大利出线必须得看西班牙的脸色,悲情,可这就是现实。张家战战兢兢,自己不断被齐王、被吕后、被皇帝的喜怒哀乐所利用,却还要担心自己的利用价值是不是还不够、是不是会消失。如果张敖不是有一个够分量的老婆,张家必然和其他几位异姓王同样的命运。
日期:2012-06-20 22:04:54
最后,交代一下贯高吧:
邦哥很欣赏这个倔强的老头——我相信这欣赏不是装的——把他放出来,并且让泄公去传话说:“赵王已经出来啦,你放心吧!皇上喜欢你得紧,所以把你赦免啦!”
贯高却很傲娇地挺直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伛偻身板:“我之所以坚持着不死,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赵王没有谋反。现在大王既然已经出来,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再说,作为人臣,有篡位弑君的前科,我还有什么面目再侍奉皇上呢!”
自杀。
这是个可爱的老头。继千古疑问“虞姬为什么要死”之后,我们有了第二个不那么出名、却依旧震撼人心的疑问——
“贯高为什么要死?”
人们在生死之间的选择,总是显现出让马基雅维利的理论无能为力的光辉。贯高用这一死,给刘邦留下了无限的尴尬和懊恼。两个老头一台戏,这一局,贯高完胜。
阿杳宣布,从此是他的脑残粉。
日期:2012-06-22 19:43:29
==================第一卷 第九章 继续更新=================
数一数,现在解决了几个异姓王了?1,燕王臧荼。2,楚王韩信。3,韩王韩信。4,赵王张敖。其中,2和3的解决并不彻底,因为这两个韩信既不像臧荼那样肉体消失,也不像张敖那样对皇家从此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做个乖顺的小女婿,而是一个满腹牢骚不爱朝见,一个在匈汉边境唯恐天下不乱。
汉高帝十年冬十月,代国相国陈豨反。
这个人,在韩信的专章里我们已经说过了,他的造反,只是给韩信打个酱油而已。刘邦真正要整的是韩信,并且他也整到了。
十一年春正月,这是大汉朝的异姓诸侯王们全线溃败的一个月。综合实力最强的前楚王韩信被斩于长安,死前瞪着萧何。搅乱最活跃的前韩王韩信被斩于参合,死前说出了所有人臣的心声——
话说,将军柴武给韩王信写了这么一封信:【“陛下宽仁,诸侯虽有叛亡,而后归,辄复故位号,不诛也,大王所知。今王以败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归。”】
这段话,第一句,确实没有大错。但是,就像海德格尔所否认传统逻辑的理由一样,你们都忽视了时间。“天是蓝的”和“天不是蓝的”在传统逻辑的视野里是错误的,但那是因为没有把时间考虑进去,天其实真的可以既蓝又不蓝。再回头来看这句话,没错,邦哥是宽宏大量,经常宽赦叛徒,但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楚汉战争时期,谢谢。现在你已经没有用了,亲爱的韩信第二。
第二句话,纯粹是柴武对邦哥大脑运转的意淫。韩王信投降匈奴,再回来倒不是不行,可问题在于:1,他原本是个有想法的异姓王。2,他不仅是投降,他还吃里扒外,骚扰边境。我相信邦哥的脑袋运转一定比他柴武快得多也合理得多,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韩王信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韩王信给出的回信,非常地诚恳,也非常地悲凉:
【“陛下擢仆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为反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仆有三罪,而欲求活,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世也。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貣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耳。”】
作为一个话痨,阿杳不得不对韩王信这段话击节称赞!表达清晰感情充沛思想深刻……
1,【此仆之幸也。】自己能有显贵的一日,全靠领导,这是奴才的大幸运。不知为何,看这句话时阿杳想到的是杰克手中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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