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流年——70后的血色江湖》
第44节

作者: 羊杂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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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离三年服役期满还有一个月,我们队长已经上了警校。当地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板,揣着十万元现金到部队,引诱他退役。他选择了留下。第四年,又因为拒绝了总队某领导侄女的示爱,差点脱下军装。后来转成志愿兵,到了第十个年头,才直接提干。
  他能看得起我,用犬班班长尚军的话就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士为知己者死,我决定要为副队好好争口气。我被分到了中队训练最残酷、执勤与比赛最频繁的特战排,开始了将近一年的魔鬼之旅。

  我的身体条件乃至领悟能力其实都很一般,但我的素质全面、均衡。在二十多个精英中的精英中,没有短板,也没有特别突出的科目。还是那句话,我要感谢我的父亲,还有三子和土匪。因为是他们,让我变得特别皮实,特别能忍耐。所以,再令人发指的训练我都能承受,都能全力以赴。
  我非常珍惜在部队的每一天,虽然我明白,如果我不主动考警校,我是没有资格直接提干的。我要多学技能,有一天可以保护三子,甚至土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混江湖,特别是在部队耳闻目染后,我更加坚信,混事的都没有好下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混得越牛逼的人死得越惨。即使不被别的江湖灭掉,也迟早会被人民政府踏平。
日期:2011-05-04 20:52:38

  我在部队最后一次扬名立万,是因为一场足球比赛。那一天的冲动,也彻底为我三年富有传奇色彩的军旅生涯画上了句号。

  那是当年最火爆的一场国内甲A比赛,他关乎着这座城市一支球队的命运。打平就可以留在顶级联赛,反之,则要面临降级的噩运。对方是中国最顶级的球队之一,球风彪悍,还有一群臭名昭著的铁杆粉丝。整座城市,如临大敌。
  我和我的十多位战友,在比赛前被分到了专为客队球迷准备的看台上。我们出发前,都当着支队领导的面背诵了纪律,核心思想是“稳字当头、戒急用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我们队长在现场分配任务时又加上了一句“当兵的都不是怂蛋,凡事都要讲究个策略,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
  我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能完全领悟领导的讲话精神,更不知道什么叫作讲究策略。比赛到了中场,主队势如破竹,看趋势,大局已定。主队球迷狂欢,客队球迷开始暴动。我们十多个兵面对数千群情激愤的球迷,很快便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一时间,场外的丨警丨察进不来,场内的球迷出不去。有球迷开始用打火机点燃衣物挥舞,接着应者如云,整个看台狼烟四起。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我想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所以,我一直处在亢奋中,纪律啊策略啊,全部抛在了脑后。我看到不远处的一位战友,他扑灭了一件正在燃烧的衣服,接着,就被一群人围殴。我听见他在呼救,气血上涌,什么也顾不上了,我要救我的战友。

  我扑倒了一个比我高出一头的壮汉,他的头嗑在椅角上,血流如注。我的背上是雨点般的脚和拳头,我抽出了橡胶棒疯狂地挥舞,好像又击中了一个年轻人,我看到他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球迷们所有的愤怒,都指向了我们这些孤立无援的战士。事后的总结上,所有的矛盾都对向了我,因为是我导致了这场持续了十多分钟的警民冲突。如果不是球迷代表现身说法,对我们的行为表示了理解,那一年,等待我的极有可能是被开除军籍。
  出了医院,我就被关了禁闭。我后背上的伤,可能会一直伴随我一生。
  离开部队的那一天,我的队长终于抱住了我。他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把我当作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指导员塞给了我一条中南海,副队长送给我他花了一年时间,用子丨弹丨做成的F-15战斗机模型。这些和那枚闪闪发光的军功章,是我三年军旅生涯的所有荣誉。

日期:2011-05-04 20:54:28

  我父亲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我退役的现实,他曾经无数次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没想到,余音犹存,我就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耳光。
  我躲进了三子租住的小屋,他白天开车,晚上陪我喝酒。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躺在三子的床上,紧紧地抱着他,哭得天昏地暗。三子傻眼了,他不知道怎么劝我,一个劲地拍着我的后背,喃喃地念着:兄弟,你太傻了,太傻了……
  老天再次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没有安排工作,因为回来后我才知道,当年我是被按农村户口入伍的。我父亲去找民政部门理论,他们根本不把村长当干部。我入伍通知书里写明了是农村户口,我和父亲当年只顾着高兴,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让我再次明白了那个道理,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
  我那伤透了心的父亲,决定不再管我。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他给了我两万块钱。那钱原本是他攒着,要给我在部队请客送礼用的。
  三子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他当年在石子厂,一天可以赚多少钱。三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广东吧?一边打工,一边还可以找土匪。
  三子说: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年在广州就不应该回来!
  三年恍若一梦,终点又回到了起点。我最终没有同意三子辞掉司机的工作。这三年除了练了一身好皮襄,也让我变得更加理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村子里的人民群众都在看我笑话。我回来的第二天,牛木匠的女人穿着大红的袄子,靠在我当年爬过的电线杆上,翘起兰花指狠命地嗑着瓜子。
  我很想留下和三子一起打拼,但我知道,结果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对三子说:我给你留下一万块钱,你可以瞄准机会用这个来创业。余下的一万块,我要揣在身上,出去闯一闯!
  三子欣然接受了,他说:这钱我给你保管着,如果一年内你不来取,我就用他来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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