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流年——70后的血色江湖》
第15节

作者: 羊杂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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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条街我才知道,原来香港也有贫民窑。这里比起刚刚我们走过的商业街天差地别,甚至比深圳那条差点让我失贞的小巷还要破败不堪。我不由自主地找到了大陆同胞的优越感,我甚至还向一个乞丐扔了十元人民币。
  我们找到了个吃肠粉的地方,吃完了百无聊赖地坐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斜对面有个士多店,老是有人往里钻。一位同事问经理:老钟,那里是不是在演脱衣舞?
  经理笑而不答。
  日期:2010-12-24 12:53:19

  另一同事来了劲头:肯定是,没看见进去的全是爷们吗?搞不好里面还是个窑子。
  余下的两个蠢蠢欲动:对对对,香港这地方开放,大白天都敢开门揽生意。
  经理说:那是个找刺激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说好了,我不请客。
  那几位异口同声:去就去,见见世面!
  我听着这些,身上直起鸡皮,赶紧摇头:我不去,我没兴趣!
  经理起身拽着我的胳膊:走吧,那是打拳的地方。可以下赌注,多少都行。
  我跟着他们钻进了士多店,里面果然庭院深深。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再转个弯,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嘈杂声。

  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里间的门口,警惕地看着我们。经理上前小声的说了几句,又掏出了几张纸币,他们才甩头放行。
  日期:2010-12-24 18:28:48
  这是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屋,看上去年代久远。里面人声鼎沸、乌烟獐气。我想起了在录像上看过的打黑拳,这里应该就是了。很多年以后,但我偶尔看到一部叫作《终极斗士》的好莱坞老电影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因为我想起了我第一眼看到土匪时,他血肉模糊的样子……
  观众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场地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嘭嘭嘭”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我血脉贲张。我占着孔武有力,狠命地扒开人群往前挤。
  我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立足未稳,便听到一声闷哼,一团身影向我砸来。我下意识地扶住了那位挨了重拳的拳手,他用力地甩开我,又扑了上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他再一次被对手一脚卷倒在我的身边。我听见海啸般的欢呼声,我也跟着鼓起了掌。

  一、二、三……人群有节奏的喊着口号。那位在我脚下手脚并用,坚难地拱起,又趴了下去,又拱起,又趴下。但他再一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时,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扭曲的脸。我脑子轰一下炸响,我大喝一声:土匪!
  日期:2010-12-24 21:21:06
  他回过头来看我,一记勾拳击中了他的下颌,我看到一股鲜血从他的嘴里喷薄而出。他再一次重重地跌倒,人群呼啦一下闪开。我疯了似的冲了上去,扑倒在他身边。
  土匪微微地晃着脑袋,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费力地想要张开眼。我轻轻地抹去他从眉角流到眼眶里的鲜血。
  我哭着喊道:土匪,我是东子,林东啊!你的兄弟林东!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苦笑着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我整个人瘫倒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他的脑袋。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我们。好久好久,有人不耐烦地大声表达着不满,人群开始骚动。我站了起来,掏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那一万块钱,高高举起:这是我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求你们放过他!
  日期:2010-12-25 10:48:17
  我把钱扔向了空中,没有人去抢。我看到他们开始退场,我的几个同事蹲在地上默默地,一张一张地捡起地上的人民币。
  我想扛起土匪,他却莫名其妙地推开我,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冲着我怒目而视。我说:兄弟,我带你回家。
  土匪凄惨地叫道:你他妈是谁?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来砸我的场子?
  我傻了,我想捧起他的脸,让他看清我是谁。我的经理在身后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看见身后站着七八个大汉。

  我回头去看土匪,他一拳打在我的小腹上。我弯下腰地时候,胳膊被两个大汉紧紧地抓住。我单腿跪地,痛得喘不过气来。
  我的经理吓坏了,不停地告饶:大哥,这是我的亲戚,脑子不好。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的另几个同事战战兢兢地说:我们带他来香港看病,他认错人了。
  马上滚蛋,马上在香港消失!一个大汉挥起手冲着我们吼道。
  日期:2010-12-25 17:01:13

  我被几个同事拖起来,我的经理从身后捂住我的嘴巴。我拼命地扭过头,我看到了土匪那悲怆而又无奈的表情。
  我被拖回了宾馆,我的同事们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躺在床上,他们守在门口。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问我。我也什么都不想说,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土匪那张扭曲的脸和那悲怆而又无奈的表情。我想不明白,土匪是什么时候来的香港?又在什么时候被人控制?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出来!
  半夜时分,经理将老板娘引进了房间。我对她说,我要留下来救土匪。
  老板娘瞪着眼睛看着我:你怎么救他?你拿什么救他?
  我说:我去报警,带着丨警丨察去救他。
  老板娘摇摇头:你想他在监狱待一辈子吗?你想让你的兄弟死吗?你知道全香港有多少人在打黑拳?你知道控制他们的人能量有多大吗?

  我说:我愿意豁出命来救他,就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你是中南海保镖还是兰博?你是超人还是佐罗?小兄弟,别天真了!
  日期:2010-12-25 21:43:00
  那我怎么办?我冲着老板娘吼道:难道你让我等着为他收尸?
  你明天一定要回去,我想尽办法来帮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求您救救他,我愿意当牛当马,用一辈子来报答您!
  老板娘轻叹一声:他不会有事的,黑道也有黑道的法则与道义,无非就是花钱。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她扶起我,柔声说:我尽我所能。
  清醒过后,我怀着无比悲凉的心情,被同事们押着回到了深圳。我无法相信我看到的现实,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却不曾想有这么多的黑暗与邪恶,一条生命就像一粒微小的尘埃。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痛苦中挣扎、在迫害中凋零。那种痛彻心肺、那种肝胆俱焚、那种无助和无能的屈辱,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老板娘的身上,我知道这样的事对一个刚刚遭受丧夫之痛的女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我笑过自己幼稚,我无德无能,和她无亲无故,我只是个卑微的打工者,人家凭什么要帮我?但她那灵气而坚定的眼神,总是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我看到了希望。是啊,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用钱换不来的呢?她有钱,我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我还年轻,无论她是否愿意,我都可以用一辈子去偿还。

  我不敢告诉三子我找到了土匪。我相信他一定比我有种,他可以义无反顾,可以以命换命。可是我做不到,我比他怯弱,我不想再看到最好的兄弟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枉送性命。
  日期:2010-12-26 09: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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