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流年——70后的血色江湖》
第3节

作者: 羊杂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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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匪放开我,冷不丁地擂了我一拳,我后退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土匪晃晃肩说道:怎么样?我才用了三分力。
  三子横了一眼看热闹的新生们,板起脸训土匪:兴头兴脑的!我就是不爱带你出来。
  土匪撇撇嘴,一把搂过我的肩膀:走,到你们学校看看去!

  学校的门卫早盯上了我们仨,等到我们走近校门,门卫拦住了走在前面的三子:你们是学校的新生?把通知拿来我看看。
  三子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来送我兄弟的。
  门卫一脸不耐烦:外人不准进,你们哪个学校的?
  土匪双手扩胸,扭着脖子横在门卫面前:对面体校的!怎么着?不让进?
  那门卫面不改色,上下打量着土匪,又翻眼瞧瞧我和三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屌毛没长齐,就想到技校来糙事?
  我眼看着土匪的脸涨成猪肝色,额头上的一根青筋暴起,心想要坏事。三子反应快,冲过来按住土匪对门卫说道:大哥,别这么横。我们不进去就是了!
  我傻呼呼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三子拼命地冲着我使眼色,我才急中生智从包里掏出一盒红塔山,递到门卫面前:对不起啊老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门卫伸手挡住我的手:叫你那两个兄弟马上滚蛋,再敢来技校糙事,打断他们的腿!
  三子抱着蠢蠢欲动的土匪,退出了五米开外。我提着行李,往里走了几步回头去看他们,三子用力地向我挥着手,示意我赶紧走。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内心深处隐隐不安,像是一脚踏上了江湖。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办完手续,进了宿舍倒头便睡。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才想起去找三子和土匪。冲出校门,我看到了三子和土匪坐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们一直守在学校门口,守了整整六个小时。
  土匪懒得抬头看我,三子却若无其事,拍着我的肩膀说:肚子饿了吧?走,今天我请你喝酒!

  那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喝酒,我才发现我天生就是个酒徒。土匪一直不说话,喝了两瓶啤酒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三子比我还能喝,他说他三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到处喝杀猪汤,一瓶白酒不在话下。
  酒壮人胆。起初我不敢惹土匪,喝了六瓶啤酒后,我拿着一个空酒瓶敲醒了他。土匪捂着脑袋,睁开血红的双眼看看三子,然后猛然起身推开桌子,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我被按在地上,右臂被他死死地别在身后。我痛得眦牙咧嘴,土匪在我脑后呼刺呼刺地喘着粗气。
  日期:2010-12-01 23:13:18
  我扭头看到三子八分不动地站在那里,看不到他的脸。我知道土匪是真动了火,而三子肯定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土匪就这样按着我,不说话,三子也是不言不语。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头皮一紧,后背开始发凉。这是个很可笑的念头,因为我想到了三子的老子,那个杀猪卖肉的屠夫。三子是家里的独苗,肯定跟他老子学了独门绝技,不说话的三子让人胆寒。我见过屠夫杀猪,也见过录像里的冷面杀手,他们在行刑前都无比冷静。我已经忽略了土匪,我现在最怕的是三子,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看不到他手里有没有拿着刀……

  我承认,我吓出了一声冷汗,甚至差点就尿了裤子。我想喊,可是喉咙像被卡住了,张开嘴却喊不出声。我甩甩头告诉自己,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像山鸡那样。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听到了三子在说:玩够了吧?你老这样欺负他有意思吗?
  日期:2010-12-01 23:14:34
  土匪不为所动,不知道朝哪个方向用力地吐了口口水。
  放开!三子吼道。
  我低着头,站了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头去看三子。
  三子踢了一脚土匪:他是我们的兄弟,兄弟!懂吗?

  土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挥手打落了桌子上的一只啤酒杯。
  三子走近几步对我说:有点晚了,你回学校吧。这个牲口,憋了一肚子气,以后少惹他!
  我抬头看了一眼三子,讪笑着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走。我知道,我的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我不敢回头,狼狈的背影,像一只落魄的土狗。我应该回头冲着他们大笑几声,最好再耸耸肩,这才是英雄本色。可是,我终究没有勇气这样去做。
  那天晚上我作了好几个恶梦,梦见自己被一群陌生人追砍,梦见我被三子和土匪抬起来大笑着扔进了一个插满竹签的深坑,土匪还意犹未尽地冲着坑里撒了泡尿。我被自己的叫声惊醒,然后我发现自己冷汗淋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梦话,我发现那些可怜的新舍友们,蜷缩在床上微微颤抖。我在床上坐到了天亮,我决定要好好学习,远离三子和土匪。当然,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破庙里说的那句话,不用等来世,这辈子我肯定要报答他们!

  日期:2010-12-01 23:16:32
  我想,我是不可能再摆脱三子和土匪了。当我决定洗心革面后的几个小时,还不知道上课的教室在哪里的时候,就被政教处的老师从厕所里拎了出来。老师黑着脸,叫我马上去政教处办公室。我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但我不相信。老师黑着脸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我的疑问。
  我亦步亦趁的穿过生活区,又穿过技校美丽的花园,清晨的阳光泼洒在我的身上,我看到无数张青春灿烂的笑脸在我面前晃过。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可是,我的心情坏透了。我想起一个颓废的诗人曾经令我迷醉的诗句,那一百多米的距离,像是走了整整一个世纪。
  我一眼就看到那个强悍的门卫,头上裹着一层白色的沙布,本来英气的脸皱得像一张刚出烤炉的新疆大饼。我两眼一黑,什么都明白了。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学校的政教处,第一天就能凭借别人的描述,精准的找到我。
  主任是个干巴的小老头,红彤彤的酒糟鼻令人过目难忘。他背着手,歪着脑袋打量着我。

  是他吗?他问受伤的门卫。
  门卫显得有点局促,但点头的姿势异常坚决:就是他同学!
  主任又问:他参加了没有?
  门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只看到了两个人。
  他又恶狠狠地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东。我声如蚊蝇,恍然隔世。
  日期:2010-12-01 23:18:27
  昨天晚上十一点,你在什么地方?主任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军统重庆情报处的少将处长。
  我提高了音调:九点多就睡觉了,宿舍的人都可以作证!
  主任点点头。那个传唤我的老师,突然从我身后杀了出来,架住我的胳膊:走,去体校找你的那两个同学!

  我彻底的缓过神,无辜而又楚楚可怜地说道:怎么了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没有同学在体校。
  主任扬起头,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像双管猎丨枪丨对着我:你还敢抵赖?你是不是也参与了密谋?不给我把人指出来,就让公丨安丨局来抓!我就不信了,几个小毛孩子把天还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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