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门口,欲望盛开》
第36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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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8-17 22:01:13

  三十、
  老米做生意有个准则,绝不和对方交朋友,跟谁都客客气气,舍得撕破脸压价格提条件。
  时间长了我发现做走私的全这个德性,生意场上笑里藏刀,握个手都提心吊胆使劲数数手指头少没少,瞅谁都像狐狸和狼的杂交。
  钱货两讫之后眉开眼笑,见了面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吃碗面条都抢着买单,只要不提生意二字,恨不得比乔峰还仗义。
  一旦发现有利可图立刻就换了嘴脸,逼他自宫比让他降价容易多了。
  不光广东那些供货商,连我也这样,不知算不算行业主旋律。
  这段时间市面上两种伏特加卖得很俏,瑞典人跟老毛子学会了酿俄罗斯二锅头,又无私自通地往里边兑果味香精,喝上去口感清新跟低糖饮料一样,往往醉得奇峰突起神鬼莫测,是夜店里借醉失身酒后乱性的首选佳品。
  我接了一串订货的电话,心中感慨春天果然是万物复苏的发情季节,去库房盘了货,剩下的几箱还不够人间卖的。

  给马仔文打电话,照惯例东拉西扯闲聊一圈才入正题,他居然百年一遇地说没货。
  马仔文的斩钉截铁让我心中疑窦丛生,以往订货,就算没有他也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找到货源以后再哭诉一番如何不易,把酒说成旷世奇珍比血浆还珍贵,不多要我点钱简直愧对苍生。
  我要的伏特加属于中档,绝对不可能紧俏到连他都找不到。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他正忙着从别的路子挣钱,腾不出手。
  老米以前说过,马仔文不光卖酒,看来现在他正不遗余力地往一专多能的方向发展。沿海的走私犯一贯花样百出紧跟潮流,大到豪华轿车小到法国口红,只要挣钱什么都做。

  想起上次他那批电脑配件引来广东海关,我至今心有余悸,暗下决心以后尽量少跟他打交道。
  晚上在慢摇吧转了转,觉得生意还算凑合,我让芳芳盯紧点别让服务生偷懒,自己进经理室继续打电话。
  强炳的手机一打就通,一如既往的客气。电话里声音有些失真,我让他换了座机打过来。强炳听出我要谈生意,没多说什么就挂了。
  没多久我面前的座机响铃,来电显示一串号码,是顺发行的办公电话。
  聊了几句,老柴的手里倒是有货,价格公道合理并没有低得离谱。
  足以让我相信这一次他的货不是用枪抢来的。
  下订单前我犹豫了一下,习惯性地想找老米商量商量。
  这么多年每次有事我们都要碰个头。我出点子找商机,他权衡利弊设计方案,由始至终行云流水一般既默契又顺利。现在的我像是吃面条使惯了筷子,冷不丁换上刀叉,虽然一样能吃到嘴里咽进肚子,可总觉得有点别扭。
  苦笑着发了传真,几分钟之后强炳又打过来,跟我确认运输的事。
  我知道不能再去麻烦老米那个挂牌物流公司,考虑了一下,说不麻烦的话,干脆你们包了吧,走公路别用火车。
  电话那边强炳有些为难,说公司倒是有几辆卡车,可都是重型拖挂,渣哥这批货数量没那么大,算下来运费会不会太高。
  我知道他绝对没有替我着想的主动性,后边肯定还有话,顺坡上驴地问了句强经理有什么建议。
  强炳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搭些白兰地,装个大集装箱。
  我心里暗骂又找不到理由拒绝,磨蹭了一会才点头同意。挂了电话狠狠抽口烟,自言自语说了句刘兆,该你倒霉了。
  芳芳端着杯茶推开经理室的门进来,问我冷笑什么呢。
  我摇摇头说没事,端起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烫得够呛,扔下茶杯出了经理室,走到大门口,双手插兜死死盯着对面霓虹闪烁的灰欲。
  凌晨两点回家,下了车发现楼上的灯亮着,我拉开门重新上车却犹豫着始终没有发动。连抽了两根烟最后还是下了车,仰脸望天给自己打气,该死的孩子屌朝天,早晚都得来这么一出,做了几个深呼吸,拔腿上楼。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墙上挂钟的指针嚓嚓作响。卧室的衣柜门大敞着,客厅和卫生间也凌乱不堪,墙角姚楠那只皮箱没了踪影。
  我看看窗外,又瞅瞅地板上皮箱长期摆放留下的印痕,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被夹在两只靠垫中间的电视遥控器狠狠硌了下腰。
  茶几上的烟缸里十来只烟头都是姚楠抽的那个牌子,过滤嘴末端无一例外被咬得惨不忍睹,上边一圈紫色口红印。
  烟缸边上放着瓶百利甜,我抓起黑色的瓶子晃晃,还有小半瓶,仰头喝了一口,又甜又腻直泛恶心。姚楠开瓶时一定没留神洒了,茶几的桌面上一片干枯凝固的酒渍,灯光照射下白花花的一片酷似精斑。
  我一边笑一边觉得自己挺下流的。
  洗完澡发现姚楠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没改,洗脸池旁边的架子上留下了她的半瓶香水,还有一把梳子,木齿上纠缠着一撮撮头发。被我顺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上了床我发觉自己完全不困,总觉得枕第间飘着淡淡的女性特有的味道,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起来换了床单被套。重新钻进被子又觉得一股洗衣粉味儿扑鼻而来,冲进卫生间从垃圾桶里拣出那瓶香水,冲着床狂喷了一气,然后站在窗前发呆,再然后从柜子里找出条没用过的毛毯扔到客厅沙发上,开了瓶酒连灌几杯,等酒劲上头才窝进沙发睡觉。
  做了一夜惊心动魄的梦,每次翻身都摔倒地上,每次都在黑暗中呻吟摸索重新爬上沙发。偏偏彻底睡醒后死活想不起梦见了什么,记忆一片空白,只记得当时沮丧得要死。
  姚楠一直喜欢拿我的衬衫和T恤当睡衣穿,我分辨不出衣柜里一排纯棉衣服中哪些她穿过,索性全取出来和床单被套团在一起,抱到楼下的洗衣店,特意嘱咐老板用不加香不含磷的中性洗衣液。

  下午我约大小马在茶楼见面,哥俩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脑门上挂着冬季门帘厚的长刘海,倒了杯茶双手端到我鼻子底下,说早就听人说过渣哥,特别佩服,以后就跟渣哥混了,您千万别嫌弃。
  我跟门帘说你先把茶放下别烫了,我不是黑社会不收小弟,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瞥大马。
  大马瞪了门帘一眼把他摁到椅子上坐好,一脸愧疚地说我们哥俩实在忙不过来,找了两个弟兄帮忙,你也知道,小马在灰欲露过面,不能再去了。
  我点头笑笑,转身拍拍小马的肩膀,扭过脸来让他继续说。
  我一直挺喜欢大马这孩子,他身上有那种街头混混特有的敏锐和智慧,虽然凳不上所谓的大雅之堂,可应付一些没法摆上台面的事情不光绰绰有余简直屡有惊喜。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把他介绍给昔日同事转行做特情,试探了一下发现不行,他身上还残存着一些类似于忠心义气之类的个人英雄情结,在这个年代比熊猫还少见。
  大小马带着几个兄弟,凭借我提供给他少得可怜的资料,对灰欲做了更深入的调查。这回的重点是人,那几张总在我眼前飘过不怀好意的脸。
  虽然赵斌的形象娘得天下皆知堪为笑柄,可小白菜现在已经成了她公认的女人或者说姘头,每天深夜灰欲打烊后领着旗下没被带出台的小姐们吃夜宵,饭后就回赵斌家,雷打不动。第二天中午起床后出门买菜,撇去职业不谈,基本上就是个跟普通老百姓有时差的家庭主妇。每天黄昏时坐赵斌的车去灰欲上班,据说下车前总是情意绵绵地吻别。
  赵斌最近有些反常,以前都是在自己的店里待着,现在频繁出现在全市各大夜店,哪儿生意好去哪儿,有时候他姐夫也在,见人就让烟,尤其见了夜店的老板,笑容又自信又神秘,举止鬼祟不知谈些什么。全市酒吧迪厅如果要成立个行业工会,凭他现在的热情绝对能全票当选会长。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我没考证过真假,反正瘸局长很久没在梧桐路上办过药局,也很少上灰欲三楼的包房,其实他压根就不怎么去灰欲,尤其是在夜里。门帘挂了瘸子几天,发现他更多地出没在本市另外一条酒吧街和其他零零星星遍布全市的夜店,出手大方顾盼自雄。找人侧面打听过,瘸子现在找到新上家,不再从云南进货,而且价格也降了一成。
  最神秘的是赵八一,白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全市各大餐厅酒楼流窜,马不停蹄地跟各类有行政级别和职务的人吃饭聊天,偶尔还陪官员喝茶打牌下棋钓鱼,每天天黑才回灰欲,接茬招待各路人马。灰欲二楼有个豪包是他专用。听上去完全是个翻版的老米。唯一的差别是老米不管多晚都回家,赵八一在离梧桐路不远的一个小区租了房可难得回去,经常打烊后就睡在灰欲。
  这样的夜晚总是瑶瑶彻夜陪伴,估计已经勾搭得很结实。
  临走时我说大家辛苦,有情后补,怕大马不要,往小马手里塞了一叠钱。

  小马笑得很聪明,说渣哥你放心,哥几个嘴上都有锁。哥俩要送我出门被我拦住,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挂。
  我想了想觉得这种方式也刨不出什么干货了,只说你们有时间就挂,没时间就先忙自己的,有事我再找你们。
  回慢摇吧的路上强炳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安排好了,给我一个账号,订金一打过去立刻发货。
  我说正在开车手头没笔,你往我办公室发个传真吧。
  强炳笑着说还是渣哥谨慎,电话里确实不方便。

  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灰欲这几个死对头,分不出心来。
  到了店里没看见芳芳,推开经理室的门,她正拿着抹布擦桌子。
  我说这活儿让保洁干就行了。
  芳芳笑了笑,她们打扫不仔细,吧台都擦不干净。

  我说那就把她们炒了,工资发给你。
  芳芳嗔怒着说你当我那么贱啊,就给你一个人搞卫生,不要钱,乐意。
  我实在没闲心跟她打情骂俏,随便应付了几句,等她走了才看传真,一边扯纸一边想灰欲的事。
  想了整晚也不知道该从谁身上下手,灰欲这几个人的联系既紧密又松散,贸然动手要么打草惊蛇要么无关痛痒。

  我没耐心跟灰欲你来我往的过招,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让他们伤筋动骨,能把幕后老板逼得现身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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