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这几天,小张一直充当全职司机,闲的时候他和大家打“红桃四“,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而且手气也很好,赢了他们三个人不少钱。凯声是大款无所谓,梓涵和柳战都是穷逼,哪里经得起这样搜刮,输了几百就觉得肉疼的不得了。不过,正应验了这句话:赌场得意,一定情场失意。
这些,他们都知道,不知道小张是否知道。
和法官吃饭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出去吃饭,也是小张找的高档餐馆,吃完还早,他就提出带大家开车去不远的小汤山看看夜景。因为喝了酒,大家在路上都昏昏欲睡,突然,梓涵被小张的急踩刹车惊醒,感觉他稍微倒了一下车,然后又向山上开去,但是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站在山上看远处灯火通明的京城,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山风吹拂着,大家也有些酒醒了,赞叹这种美好的景致从来不曾见到过,而生活和浸淫其中的人们,可能未必感受过。由此可见,小张应该是一位比较有诗意的人,在孤独的夜晚,他可能会经常一个人开车出来,从高处俯瞰京城的夜景,也许会浮想联翩,也许会有一些伤感,也许会有更多的无奈。
这些都无从所知,梓涵对他的记忆就是:他后来离开了证券公司,回来做装修生意,好像给招商银行分行本部装修。这单装修工程应该是一桩大买卖,但是做砸了,招行一直诟病这个装修工程,甚至诉诸法律,好像扣了很多工程尾款。后来,感觉他一直都不景气,他忘记买保险的车被偷了,是否找到丢失的车辆?不知道。梓涵只知道他和丁茜茜和平分手了,然后他到什么地方,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去山上看夜景的那个晚上,大家都喝了酒,小张也不例外。酒壮怂人胆,当时上山开的有些快,急转弯差点直冲下山,可能当时他有些迷糊,或者夜晚有些雾气,但是他及时刹车,没有导致大事故,事后梓涵不经意问他,他告诉梓涵是真的,为此他后怕了很久,甚至当天晚上有些失眠。
确实要感谢小张那时的突然惊醒,否则,梓涵的记忆可能就停留在那个夜晚了。
96年对于梓涵来说似乎是“跨时代”的一年,他在这一年进入华都银行的“核心部门”,自以为从此成为银行的中坚力量,但在这种帮派林立的小世界,他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总是自以为前景一片光明,然而他依然是梦幻里的小白。
这种醉生梦死的信贷员生涯,时常会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我的职业生涯将会一直这样下去,在觥筹交错、放歌纵酒中履行人生的使命?
保龄球曾经风靡一时,地处南大街的“波特曼”保龄球馆,据说是拥有当时最好保龄球道设施的馆子,而球馆的实际控制人就是梓涵管理的工艺进出口公司副总,后来成为地产界大咖的李永波。
梓涵以为自己是公司的信贷员,预定一个位置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事情,结果,没有就是没有。这是在酒足饭饱之后,而且还是在信贷处宴请了一把手吴行长,还有主管财务的大姐大行长之后,领导提出想要筵宴后尽兴,希望一展保龄球技。
宴请的一行人包括财会处的吕丽萍,还有新晋宠臣崔恒达,据说他马上会去主管信用卡部,成为年轻有为的处长。酒席上,梓涵正准备给吴行长敬酒,被吕丽萍直接挡了回来:“你先坐下,我给吴行长敬一杯!”言外之意,还轮不着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给我们伟大的一把手敬酒呢。吃了这个瘪,梓涵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长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是宋看出了端倪,过了一会儿赶紧拉着梓涵说:“来,我们一起敬几位行长!”算是给梓涵找回了面子,也缓解了尴尬的局面,因为借着酒劲儿,梓涵确实有些想要发火的意思:你一个老女人,牛逼啥?不就是因为在财会处有点权力,这样嚣张,太他娘的不把我们信贷员放在眼里了,你倒是哪根葱哪根蒜?
然后,不知道哪位提议:“喝完酒去打打保龄球,就在波特曼!”
给波特曼球馆打电话预定,没有位置。梓涵赶紧给高方打电话,高方支支吾吾,说这个要给李永波打电话,梓涵就直接打过去,李永波根本就不接电话。
没办法,告诉宋,还是宋面子大,最后将李永波留下的贵宾通道订了一个,然后他们一行几个陪领导过去了,梓涵就灰溜溜地回家了,一身的酒气加一肚子的怨气,他从南大街走回了马厂子,路上不断地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其实,梓涵应该明白,这才是真实的自己,自以为是,以为曾经伺候过行领导就可以没大没小,结果被无情的现实痛击一顿,变得老实了一点,清醒了一点。
你可以在贷款的公司面前牛哄哄的,但是人家一个小小的财会处的职员就可以让你靠边儿站,绝不给你面子,因为你是靠巴结主管信贷行长做的信贷员,人家是权势熏天大姐大的宠臣,不给你一点颜色,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还有李永波的拒绝接电话。
因为李总是做业务的副总,是公司的大拿,就连一把手李希儒都要敬他三分,李永波的地毯、挂毯生意遍及中东,那些地方的土豪人傻钱多,挣这些土豪的钱易如反掌,只要东西够好。所以,工艺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李永波的业务,而通过资本的积累,他也投资众多产业,娱乐业是挣钱行业,他投资的保龄球娱乐产业,当仁不让地成为古城此类行业最高端的产业,他的嚣张跋扈是有根基的,他又怎么可能把你华都银行一个小小的信贷员放在眼里?
这种小事仅仅发生一次,就足以让梓涵思考很久,但是,人的记忆与金鱼的记忆差别并不大,痛感过去,他依旧沉浸在众人的恭维之中,沉浸在基于银行的平台带给自己的权力满足感之中。
元旦之后紧接着就是春节,他作为信贷员第一次享受众星捧月般的节礼。
送购物卡,那是最方便的,民生、开元、百盛、金花,这些商场的购物卡印制得十分精美,而价格,也作为衡量信贷单位恭敬程度的唯一标准。一千,那是起码的,如果连这点意思都拿不出来,不是说明公司太寒酸,就是对自己大不敬了吧。但是梓涵也不看看自己的工资,一个月又能有多少?这样要求这些公司似乎有些过分吧?
除了购物卡就是年货,各种吃的、喝的,自己吃喝不了,拿回家给了双方的父母,此时他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似乎这个时候才是个“人五人六”的,吕丽萍挡酒时的尴尬,他大概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刘昱德管的化工进出口,春节的节礼竟然是一份乳猪,说是送给白行长,梓涵和他都感到吃惊:你们脑子有病啊?不知道白行长是回民?你这是要挑起民族矛盾吗?
此时,被瓜分了管理多年客户的田光军,显得很是清贫,由于他管理的工贸企业没有几家,而且都没有什么油水,过节期间好像也没有谁过来看他,或者给他送东西。而梓涵管的粮油进出口送东西的时候竟然想到了他,但是粮油的老黄说,过年期间实在是没时间买东西,就塞给大家一人一个红包,其实钱也不多,500。粮油的效益真的不敢恭维,能拿出这些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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