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谢颜继续问道“那你愿意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宴徐行道“就是看不惯他骂本使,想给他一个教训。”
这就是不愿说了,谢颜垂下眼,心里暗道,就这臭脾气活该他被人误会。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了好久,宴徐行在正午休息的时候下了车,谢颜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四面八方的八卦目光,鸵鸟似的躲在了马车上。
宴筝又黏在了宴徐行的身边,嘘寒问暖地照顾着他。
季夏捧着药膏上来,一边给谢颜上药,一边眉开眼笑道“宴度支越来越威风了,方才骑马的时候当真叫人移不开眼,之前在上京的时候没瞧见真是可惜了。”
上京城喜欢宴徐行的姑娘实在太多了,他每次出门都是掷果盈车,作为上京城最不起眼的官家姑娘,谢颜每日都要为生计烦恼,还从未见过他肆意威风的模样
不过,她倒是记起第一次见宴徐行的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她撑着伞走在街上,路过福善居的时候给她爹买一份烧鹅用来下酒,在离开的一霎那她匆忙一撇,正好瞧见宴徐行在楼上喝酒。
宴徐行正巧也看见了她,那时候的他少年意气,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羁,像一只浑身都是刺的小刺猬,光一个眼神便能刺伤人。
谢颜当即便收回了眼睛,好半天都没有从那种感觉中走出来。
也正因为那次相遇,她还写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君的话本子,一战成名。
照这么看,那她赚来的那笔银钱岂不是也有一份他的功劳?谢颜窘然地想着。
“姑娘,你在听吗?”季夏的手在她眼前挥舞两下。
谢颜回过神,“哦,你说什么?”
“姑娘又走神了。”季夏嘟着嘴道“你也要对自己上点儿心,这脚扭的厉害,纳兰先生说这段时间千万不能使劲儿,最好连动都不要动,也能好的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谢颜连连承诺,“对了,等见到了我爹,千万别说我被抓走的事,就说这是我不小心扭伤的。”
季夏张口拒绝了,“那我可不能保证,老爷的眼可毒了,能瞒得住才怪呢。”
谢颜一想也是,她爹最擅长的便是查找端倪了,而且还有宴徐行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在,怎么想都不好瞒。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谢颜头疼不已。
江陵府。
方进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脸色的焦躁毫不掩饰。
魏知府坐在一旁惬意地摆着棋盘,“何必如此惊慌?不过是一个提刑官罢了,来了之后供着便是。”
方进停住脚步,“不是我害怕,而是这次来的提刑官不简单,听说这个宋寻是个铁面无私之人,很受圣上器重,和宴徐行并称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小看不得。”
“那又如何?”魏知府丝毫不惧,“他便是再有本事也比不过皇亲国戚尊贵,更何况咱们背后的人连圣上都不敢动,他一个小小的提刑官能成什么气候?”
“他们动不得皇亲,可能动的了咱们。”方进愁眉锁眼,“这万一要是……哎!”
魏知府听罢,丢下棋子道“那就把不确定的东西先藏好,不叫他们发现便是。”
方进道“该藏的都已经藏好了,新缴纳的秋税我已经派人清点完毕,多余
的部分已经拉走了。”
“那只要堵住那些不长眼的嘴就可以了。”魏知府道“这点小事儿不需要担心。”
每次朝廷派下来巡查地方的官员来的时候,他们都会这样做,先是好脾气地招呼着,暗示一下主子的身份,然后再将他们引去安陆县,给他们展现一个美好、富裕的江陵。
“也不知道这个宋寻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新上任的官员,便是拖个个月再来也行,偏偏他成婚不足半月携家带口就来了。”方进疑惑道。
本朝地域辽阔,新官上任走几个月甚至半年也是有的,大部分都会留下时间去陪陪家里,临到了再出发。
也只有这个宋寻不走寻常路,急不可耐地跑来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年轻有为,刚刚攀上了高枝,还不得上杆子表现。”魏知府讥笑道“这样也好,咱们只要像以前一样捧着便是。”
上一任提刑官便是被他们捧杀的,直到被拉下马还以为是着了小人的道,视他们为知己呢。
“哎。”方进长叹一口气,“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前头有宴徐行秘密来到江陵,现在连方寻也来了,这江陵的天怕是要不好了。”
“宴徐行?”魏知府心头一动,“他现在还在安陆吗?”
“是啊,咱们一直盯着他,他在安陆不怎么出门,听说和一个姑娘走的近,想来也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方进蹙眉道。
“仇满这个废物,叫他去杀宴徐行,他倒好,人没杀了还暴露了自己,要不是他还有点用,本官绝不留他。”魏知府不屑道。
说到仇县令,方进神色一动,“这个仇满还是有些不听话,他会不会去投靠宴徐行?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只怕会有变故。”
“这些你不用担心。”魏知府斩钉截铁道“他的把柄在我手中,不敢反抗。”
“可是,他若是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呢?”方进假说道,人都是会变的,谁也不能保证仇满依旧还有那个初心。
“他不会的。”魏知府信心十足,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除非他不想要他妹妹的骨灰了。”
“你的意思是?”方进错愕。
“哼,总之本官留了两手准备。”魏知府悠然道“若是他有二心,那么本官派去监视他的人便会叫他再也开不了口。”
方进听罢,心中微微一动,“如此便好,魏知府还是这般谨慎。”
魏知府没有说话,意味深长道“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
比如说在面对谢庭的时候,方进很是纠结,虽然他极力隐藏,可他还是看了出来。
方进正要说话,门外匆忙走来一个侍卫,单膝跪地道“魏知府、方通判,安陆县那边有异动。”
方进连忙追问,“出了何事?”
侍卫也不废话,赶紧回道“四日前,安陆县出了一件大事,张师爷因为强抢民女被抓路,家中亲眷尽数落入牢中。”
“张师爷是我们的人,这件事仇满也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对他下手?”方进在心里将张师爷骂了一遍,好色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侍卫回道“据说不是仇县令下的手,是一个京官抓的人,张师爷抢了他的妹妹和未婚妻,他一怒之下打到了县衙,逼迫仇县令拿人。”
“京官?”魏知府陡然站起身,“他叫什么?”
侍卫道“属下没有打听到他的名号,只听说有人叫他宴度支。”
“宴、徐、行。”魏知府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他,他是不打算躲藏了?”
方进骇然失色,“他,他是冲着咱们来的。”
“慌什么?”魏知府喝道“他只是抓了一个小卒罢了,不会牵连到我们的,还有什么事,速速说来。”
侍卫又道“三日前,宴度支带着一干侍卫从安陆出发,直往江陵而来。”
“砰!”魏知府一拳锤在了桌子上,“他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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