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私营企业没有执法权吧？”
　　“肯定没有啊，但人家就敢啊。最近我听到传言，那个蓝浩要退居二线了，接班人叫钱均。这个人跟姓蓝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的邪恶。搞出来一个叫仅退款的恶心玩意儿。平台用户收到商家的快递，随便找个理由，申请仅退款不退货，而且基本上都可以申请成功。不需要商家同意，直接把货款退给用户。以前还要用户主动申请，现在已经智能化到只要用户跟商家聊天时说一句这产品不好的话，平台就直接弹出来一个提示框给用户，引导他退款不退货。你说说离不离谱，可不可恶。”冼小明越说情绪越激动。

　　“既然这样，不在上面经营不就行了？”金宁特问。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乐意主动在这种流氓平台经营。但是没办法，他的流量和用户基数太大了。你不做，别人就做了，相比起在上面蒙受的损失，我们作为商人更害怕市场被同行抢走。”
　　“贵公司也遭遇过无端处罚和退款不退货的事情吗？”
　　“唉，几乎天天有，麻木了。”冼小明说着端起咖啡一口喝个干净。
　　“就这样放任他们肆无忌惮的乱来？”金宁特眉头紧皱，一脸厌恶。

　　“没办法。不过最近网上有几个被坑害的网友发起了万人联名起诉‘购趣美’的活动，虽然人还没凑齐，但是他们已经教授了如何在线起诉恶意仅退款的用户，效果很好。很多恶意薅羊毛的人都受到了教训，退回货款不说，还要赔偿损失。这里面有个好笑的事，那些薅羊毛的用户被商家起诉以后，向‘购趣美’的客服求救，客服满口答应会帮他叫律师一起开庭，其实就是打个电话给经营者希望他撤诉。经营者这会起诉的正解气呢，怎么可能撤诉？然后开庭的时候确实有个他们的律师到场，结果人家就是宣读了一份申明，意思就是薅羊毛是用户个人行为，与平台无关，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仅退款不退货的用户在法庭听完申明当时整个儿都傻了你知道吧。”冼小明说到这，朗声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金宁特也跟着笑笑，然后耐心的等他笑够。
　　冼小明笑了一阵子，自知刚刚失态，清了清嗓子，道了句：“不好意思，刚刚我有点激动了。”
　　“没关系。”金宁特说，“看来贵公司也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处理方案。”
　　“那些对我们而言都不叫事，我们在这个平台上经营其实另有目的。我们在这个平台低价甚至略亏损走量，这样就能拿到跟供应链谈判的筹码，从而把价格压到最低。然后我们可以在其他正规平台以合理的价格获利。”
　　“嗯，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还是你们脑子好使。”
　　“哈哈，金总过奖了。不过我要提醒金总，跟这种企业合作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泥鳅抓不着还沾了一手泥。”
　　“谢谢，我会慎重考虑的。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跟冼总打听。就刚刚说的那些而言，您觉得蒙受巨额损失的商家有没有胆量会去到‘购趣美’总部闹事呢？”
　　冼小明想了想说：“很久以前确实有，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时候大部分是全国各地被他们恶意冻结货款资金的商家跑过去，不过去闹事的很快就会被天宁区警方带走批评教育，奉劝他们合理合法的维护自身权益。但你去查查这公司已经摊上多少官司了，打官司排队都要排好几年，有几个能耗得起？那可都是人家的血汗钱！”
　　“这么看，这公司确实做的过头了。”金宁特道。
　　冼小明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对他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敢这么肆意妄为吗？因为根本没人管。”
　　“这样吗？”金宁特震惊道。

　　冼小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好的冼总，感谢今天答疑解惑。我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东西。”金宁特说着站起身上前和冼小明握了握手感谢道。
　　冼小明笑着说：“哪里哪里，金总过奖了。这个公司的水很深，他们做的恶绝不止这一点点，我告诉你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会继续调查下去，再做决定是否跟他们合作。再次感谢冼总，我先告辞了。”
　　“祝你好运。”
　　从冼小明那里出来，金宁特脑子里对云端梦想这家公司充满了各种疑惑，堂堂一个上市公司为何能干出这种吸血之事？冼小明说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莫非他们还做着其他不可见人的勾当？侯默默对这家公司的反应这么大，他在回避些什么？
　　金宁特坐出租车回到市区，找了家不起眼的饭店吃饭。
　　饭厅里挂着的电视正播报海富市当地电视台的午间新闻，主持人读稿说：“本台最新消息，我市知名企业云端梦想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蓝浩刚刚紧急宣布卸任CEO并退出公司董事，不再担任董事长。新任CEO及董事长由联合创始人钱均担任。记者了解到，云端梦想回应此事为VIE架构正常调整，不会影响公司正常运作。”
　　卸任了？上午刚跟他约了明天见面，这会就宣布撤了？金宁特边吃饭边看这条新闻，惊得不可置信。
　　等他回到酒店刚想睡会就接到一个电话，是云端梦想市场部打来的，他们是来告诉金宁特，由于蓝浩卸任了CEO并辞任董事长，原先预约明天与蓝浩的见面需要取消或者改为与钱均会晤。金宁特选择了后者。
　　挂完电话，金宁特越想越觉得蓝浩如此匆忙的卸任绝对有问题。所以他决定晚上潜入云端梦想公司一探究竟。
　　金宁特回到酒店打电话给项组长，请他帮忙调来一份云端梦想所在大厦的建筑设计施工图，了解了其内部构造，并且制定好了潜入和离开的路线。
　　由于上次丨炸丨弹袭击事件之后，大厦加强了安保，连后门都把守的死死的，就算保安也要特制的工作证，电脑识别工作证和人脸后才能进入大厦。大厦前后门附近各有一辆面包车停着，不难看出那是警方的便衣。就目前来看，能潜入的路线只有两条，一个是空降，一个地起。空降就是用跳伞的方式从天台悄悄潜入。地起就是从城市排水管网的管道进入大厦地下的备用发电机室。
　　就成本而言，金宁特选择了从地底潜入的方案。
　　他找酒店借了一套劳保服和防毒面罩，打算先去地下排水管网探探路，带着手枪和电筒步行来到大厦附近的一个窨井。

　　趁着四下无人，他把劳保服穿在西装外面，又找来铁棍撬开井盖，顺着爬梯向下，还不忘回头把井盖盖回去。
　　与其说这里是管道，更不如说是通道，仅仅高度就有两米五。中间是排污渠，两边各有两米多宽的水泥路供维护人员行走。这里的城市排水工程是2016年新规划的项目，2020年落成。不光减少了有害易燃气体，还实现了雨污分流。落成之后，海富市每年雨季再也没有内涝发生过。
　　管道里相对安静，漆黑一片，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气味。金宁特戴上防毒面罩，又将手电筒用透明自封袋套住才打开照明，步步小心的往目的地移动。
　　往里走了十多分钟，金宁特隐约听到有说话声。难道是管道维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