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米通了电话，及时修订了剧本，把全局的高丨潮丨从酒店客房提前到了餐厅的包房，时间也从午夜提前到晚上10点。9点半的时候我接了个电话，说店里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快去快回。然后开车在街上晃悠了一圈，抽烟抽得嘴都麻了，接到王总的电话，说兄弟你赶紧回来一趟，出事了。

　　那场戏的男演员们都是老米雇来的，一个个看上去斯文端正满脸正气，看上去真得很像大学生。我冲进包房的时候，男一号正在怒叱他的女朋友芳芳生性放荡对爱情毫不忠贞，挥舞着手机说我拍到你们俩的照片了。身边一拨同学随声附和，很快又把矛头直指勾引无知少女的中年禽兽身上。
　　王处犹自淡定从容，一边哆嗦一边苦口婆心地解释说误会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干。
　　随即有目光如炬的正义青年指着他的裤裆说都他妈硬了还装。足见药效惊人。
　　男一号怒吼要报警。我冲上前去一记耳光，说报你妈报。随即开打。因为之前没有彩排，动作戏有些失真，所幸王处早就魂飞魄散，群众演员也敬业，把他围进墙角不停推搡，武侠旁顾。我杀进人群把他解救出来，大喊你先走，我摆平。
　　那天夜里我赔偿了摔坏的餐具之后开车走人，芳芳坐在副驾驶席上咯咯直乐，笑着笑着陡然没了声音。

　　我不敢扭头看她，紧握方向盘一言不发。
　　夜空如墨，那种看不到尽头的黑顺着风挡玻璃扑面而来一路蔓延进我心里。
　　芳芳下车时挤过来亲了我一下，我拍拍她的后背，看着她的背影一路远去消失在楼道里，以为她会回头。
　　她的窗口一直没亮灯，我把手里的烟头冲着远处的黑暗用力扔过去，一道曲线明灭不定的曲线划过，在地面撞击成七零八落的火星，转瞬熄灭。
　　第二天下午王处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没等他开口就开始自责，说王哥我真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昨天夜里我就到那姑娘家去了一趟，吵得都翻脸了。没见过这么教育孩子的，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现在的大学生怎么都跟土匪似的。放心，我跟他们说了，这事没完，谁怕谁啊。
　　王处依依呀呀跟我说了半天废话，劝我冷静克制，大事化小。
　　我说王哥你把心放肚子里，跟您一毛钱关系没有。
　　挂了电话我约上老米去了趟西郊物流城的公共货场，给看了2天车的司机送了些吃的。告诉他们耐心点，马上就能入库了。
　　老米给每个司机都塞了个红包，连说辛苦辛苦。
　　回来的路上老米问我怎么把芳芳扯进来了。

　　我抓着方向盘满脸无奈地说我也没辙。
　　老米点了根烟塞到我嘴里，说这一步跨出去容易，再想收回来就难了
　　我扭脸看看他，问你说的是我还是她？
　　老米喷出浓浓一股烟，说你们俩。
　　临近黄昏的时候变天了，风刮得跟刀子一样，掠过干枯的树梢时呜呜作响。我懒得出门吃饭，在冰箱里翻腾半天就找到几个鸡蛋，带壳煮熟了下酒。
　　一杯白兰地没喝完，老觉得心里扑腾扑腾七上八下，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坐立不安地满屋子转悠，最后失手打翻了酒杯，桌子上一片狼藉，琥珀色的液体在桌面流淌成稀奇古怪的形状，最终沿着桌角滴滴答答一路坠落。

　　我突然觉得很泄气，沮丧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愤怒，抓起大衣冲下楼，出了单元门冻得直哆嗦，点了三次火才把车打着。
　　慢摇吧里音乐轰鸣客人不多，芳芳坐在吧台前边的高脚凳上，单手肘着桌面发呆，看我来了脸上绽出笑容，接过我的外套说大忙人今天不忙了？
　　我抬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说本老板在百忙之中抽空慰问基层员工，待会就走，中南海有个会，飞机在门口等着呢。
　　芳芳说你就贫吧，转身进了吧台。
　　我使劲分辨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心里安宁了不少，奔经理室，反锁了门给王处打电话，接通之后问王哥在家呢？说话方便吗？

　　电话那头王处支支吾吾，随即是走路声和关门声，估计躲进厕所了，问我什么事。
　　我说有点麻烦，那几个学生不依不饶，说要在网上曝光。
　　王处的声音陡地一紧，追问我什么网？
　　我说我哪知道啊，现在的网站一抓一把，我又不懂，就会聊天。
　　王处不知是跟我交代还是自言自语，连着说了几遍这不行。
　　我放慢语速说应该没事吧，我认识的人都不怎么上网。
　　不行！我们单位的人天天上，还有，你嫂子，是个网迷。
　　我沉默了一会儿，尽可能坚定地说，王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花多少钱无所谓，实在不行我去给他们磕头，总之一句话，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王处长叹一口气，说拜托了。自家兄弟不废话，仓库那事，我帮你摆平。
　　我连说不用不用，不能为难你。
　　电话那头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让货车入库！

日期：2010-07-25　22:36:57

　　十五、
　　姚楠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是在1月底。
　　那天晚上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黄昏时西边地平线上原本金红色的云团越来越黑越来越厚，等到整个天空都变成铅灰色暗淡无光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在风中飞舞。地面先是变得黝黑潮湿，很快就被积雪覆盖成与天空一样的铅灰色，猛一瞅有点乾坤倒置的错愕感。
　　那天慢摇吧的客人寥寥我也百无聊赖，直到姚楠带来几个同样花枝招展的女孩，舞跳得很疯，引发了一波小高丨潮丨，两打两打的要啤酒，所有上前搭讪的男人无一例外地惨遭拒绝。
　　我和她在洗手间门口迎面碰上，谁也没理谁。
　　我回到经理室埋头看了会杂志，接了几个订货的电话，叼着烟晃悠出来，舞池里已经没人了。
　　我让芳芳提前打烊，带着所有服务生、公主和促销小姐去吃火锅，浩浩荡荡的4桌人。
　　吃到一半的时候芳芳俯在我耳边问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说没事，低头往她碗里夹菜。
　　芳姐和经理密谋什么呢？坐在对面的瑶瑶大声笑着问。

　　我们商量今晚谁在上面，你有兴趣参加吗？我绕有兴致地看着瑶瑶，觉得她的笑声有股风尘味。
　　一桌人哈哈大笑，芳芳羞红了脸，嗔怒地打了我几下，她这个娇撒得恰到好处让我无从拒绝。
　　其实店里的人都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几个服务生背着我经常老板娘老板娘的叫，让我不胜其烦，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也怕话说重了芳芳受不了。
　　瑶瑶没再说话，一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半天，我将其理解为诱惑、挑逗，诸如此类。
　　吃晚饭各自做鸟兽散，约好明天打雪仗堆雪人。芳芳说手机落在店里，我开车带她回去，坐在车里看她下车开门进店，点了根烟趴在方向盘上看车窗外飘舞的雪花，远远看到街角拐弯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POLO。
　　西北风夹着雪花灌了我一脖子，我耸着肩膀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咯吱咯吱走到POLO车前低头看牌照，号码不认识，心里觉得有点失落，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

　　拉开车门，芳芳已经坐在副驾驶席上，伸手帮我掸掉头上的雪花，什么也没说。
　　车到小区门口芳芳没下车，用指尖在我握档杆的手背上轻轻划着，问我上不上去。
　　白领呢？我问她。
　　出差了。芳芳一脸柔情。
　　白领最近没跟你吵架吧？昏暗无人的楼道里我搂着芳芳。白领是我给她的合租女孩起的外号，一个公司小文员，一直对芳芳的职业颇有说辞，我挺烦她的，长着张阴暗潮湿的脸，还总觉得不在白天上班的人不够光明磊落，经常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芳芳拌嘴。
　　还好。芳芳的表情有些黯淡。
　　过了年，再找个地方租吧。
　　再说吧。芳芳没再说话，闭上眼睛专心和我接吻，嘴里有略带酸涩的红酒味。

　　我们都很投入，很快就意乱情迷。
　　芳芳掏钥匙开门，她的背影显得异常诱惑迷人，我隔着大衣抚摸她起伏有致的曲线，男性荷尔蒙分泌得一塌糊涂，门一开就从背后把她扑到在沙发上，手忙脚乱地撕扯。
　　讨厌，衣服。芳芳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接纳了我。她很湿润，让我热血沸腾，抬手撩起她有些碍事的大衣后摆扫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