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朱含山正在等我。
他推了推眼镜片,压低声音问道:“你跟催债人说三天时间,是为了出手那几件东西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今晚我就去打听一下,哪能卖古董……”
“不用打听了,这些古董乡下卖不出价,也不好出手。要去省城才行。”
我一皱眉:“你咋知道?难道你爹当年,也是倒腾文物犯的事?”
“王八牧,你嘴巴能干净点吗?我这是给你在想办法呢……”朱含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这种败类同流合污。”
我一听他好像真有办法,赶紧陪笑说道:“这不是咱们共同的事业嘛,能尽快出手,我解决家里的负债,你也能赚个棺材……呃老婆本。”
四眼被我烦得不行,这才说到:“就只有三天时间,去省城肯定来不及了。记得以前,陪我爸逛过古董店。听人说,很多收古董的贩子,都会在下面的县里乡里,搞那种长期收货点。”
““咱们县里也有这种地方吗?”我赶紧追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一般收古董的,都会在大集上有固定摊位,不妨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我和四眼赶了村口第一班过路车,前往县里。
这天刚好是逢五大集。
所谓的逢五大集,指的是每个月农历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有大规模的集市。
举个例子。逢五大集上,不光摊位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甚至有定制西服、卖二手冰箱彩电的,就连打把式卖艺耍杂技,都不罕见。
我和四眼很早就赶到集市,此刻已经有不少买卖开张了。
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连成片,就这么一趟一趟的寻找下去,却没有发现所谓的古董摊。
直到日上三竿,仍没有收获。
我急的心里直冒火,望向四眼:“是不是县里的大集,就没有收这种货的?要不,咱们去临县看看?”
四眼让我稍安勿躁,说去找人问问。
没过多一会,还真被他打听到了。在大集的东南角,有一个午饭后才刚开张的古董摊。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摊位前,已经是热闹非凡。
摊位面积很大,足有十来个平方,铺的货物琳琅满目,围满了人。
有人对雕花桃木剑感兴趣,有个老太抱着香炉爱不释手,还有人正紧紧攥着一枚玉扳指,正跟老板讨价还价。
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朱含山,都对古董文物没什么研究,看不出这个摊位的货是什么档次。
但想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等到围观的人稍微少了些,我才凑上前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板,你这里——收古董吗?”
“哦?你要出货?”
老板眼神一亮来了兴致,把手一摊:“什么货,方便看看吗?”
我瞅了朱含山一眼,他心领神会,解下背包。从背包的最里面,拿出其中一盏人形铜灯。
老板伸手接了过来,随意地看了看,就递回给我。
我心中一紧:“老板,这东西怎么说?”
古董摊老板直摇头:“你这铜摆件,器形不好,也看不出具体年代,我收的话,算100块钱吧。”
什么?才给100块,逗人玩呢?
我一听就来气了。
老子辛辛苦苦,从诈过尸的墓里面带出来的古董,就他娘的给100块钱,这不打发要饭的么。
说完,把铜灯往自己怀里一揣,扭头就走。
“哎,我说小兄弟……”
那老板好像后悔了,想叫我回去,可我根本懒搭理他。
心说:报才报100块,就算把人喊回去,能给我加几个钱?加到500、1000,也不够老子还债啊。
赌气走出去足有七八十米,这才停住脚步。
忽然听见,有个人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别介,别走啊,价钱的事儿有的聊……”
我没好气的骂说:“聊个屁,臭书 呆 子 ,居然还对奸商心存幻想。”
可当我一抬眼,却发现四眼正在我身后好几米的地方倒腾腿呢。
说话的人,并不是朱含山。
而是一个身材不高,竖着中分头,带着旧时那种又黑又圆小墨镜的男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站在我身边。
“我说,这位老板。整个集市,合着就一家开门做生意?买卖不成,换一家不就得了?再者说了,又不是没人识货,没人认得你这——灯奴。”
这就奇了怪了。
我明明一溜烟小跑着,咋就没注意,有人一路从古董摊跟过来呢?
同时我也留意到,这人刚才口中说了一个词:灯奴。
这种词汇听上去就十分不俗。之前只知道怀里的玩意是点灯用的,铜的,谁知还有灯奴这种专业名字。
“嘿嘿,相见就是缘分,二位,咱这边聊聊?”
中分男见我没有明确拒绝的意思,笑容更盛,有点谄媚的弯着腰,朝着不远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前后没什么人的小摊位。
走到近前才意识到,说是个摊位都抬举这地方了。
一平米见方,地上铺着块深色的红布。除了正中间压了一块青砖,像是怕被风吹跑了似的,其他角落空空如也。
青砖顶上,有块叠了几折的塑料布,看上去不怎么干净。塑料布里,半包着一块生锈铁片。
真够奇怪的。这么大个集市,我还没见过空摊的呢。
“这是你家摊位?”得到中分男确定的答案后,我眉头一皱,冷冷的说道:“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连一件正经玩意都没有,八成是骗子。”
中分男却不以为意,一 屁 股 坐在红布边上,指了指空摊儿,笑着说道:“两位小哥,人在社会混,不要总是以貌取人,也不要总觉得,眼见一定为实。”
“货分三六九等,更分真假。不管是玉器也好,古董也罢,真货好货上眼看,价格也是上不封顶。假的么,屁毛不值。真正玩古董,收真货的,谁会弄一堆假玩意充门面?还不够丢人的,您说是不是?”
我听这人一口京腔,很能忽悠,不由得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是收真货、卖真货的咯,身上有好东西吗?拿出来给我瞧瞧呗?”
中分男也不推辞,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行吧。实不相瞒,我跟前这枚刀币,就比刚才那个老板摊位上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值钱,咱也别多了,就打一万块钱的赌,赌我这玩意儿的价值,你敢吗?”
我心说:这人有病。真有一万块钱,我能把家里的事平完了,才没功夫跟你在这逗闷子,扯闲篇。
不过他的话却有几分道理。老家坟地里的那些头油碗,看着又破又旧,谁也不知道能这么值钱啊。
再仔细一看,青砖上破塑料布包着的那玩意,应该不是铁片,而是一枚生满锈迹,且有些变形的古钱币。
一时之间,我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把怀里的铜灯掏出来了。
“老板,既然你认识这玩意叫灯奴,我就当你慧眼识珠。你说个价,我看看满不满意。”
中分男盯着我看了几秒,砸了砸嘴:“怎么,不开价,让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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