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江波吃了不少苦,78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提了出来,思想开始解放,也是这一年,20岁大字不识的江波,干了一件轰动性的事儿。
他找到当年他父亲被批死的红袖章,在宋塘的曾氏宗祠门口的大广场上,当时红袖章一家在广场举办丧事,广场上人数起码三四百人。
在丧葬酒席上,红袖章17岁的儿子看见江波,就半挖苦的开了句玩笑:“江波,听说你现在在家里养鸡,天天到镇里卖鸡蛋,你这种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思想要不得啊,你忘记你伢(父亲)的下场了?”
就这一句话,江波当场翻脸!
直接掀翻桌子,当场和对方打了起来。
混战中,红袖章一家过来,或是劝架,或是拉偏架。
江波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愤恨之下,江波冲到酒席的露天灶房处,从灶房里抢了一把剁骨刀,
杀红眼似的,拎着刀,冲着红袖章一家人狂削猛剁!
最终,这一架下来,红袖章当场被剁死,他儿子被剁成重度残废,红袖章的五六个亲戚,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事后,有人说江波这次是故意的,是故意奔着红袖章一家人去的,否则,不可能起冲突的是红袖章的儿子,最后死的是红袖章。
但究竟是不是故意的,谁也不知道。
发生这种事儿,江波原本要判死的,但由于他父亲当年确实挺惨的,镇上有不少人为江波求情。
最终被判了十年,在牢里还减刑了两年半,85年年尾就出狱了。
出狱后,江波继续延续他凶残的性格,逐渐在道上闯出名号。
直到92年开始,34岁的江波娶了老婆,有了孩子以后,性格就变了,整个人现在有事没事,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说是念佛,积累功德,平时也决口不提打打杀杀。
给陆峰打电话,陆峰电话里说,让我第二天早上太白茶楼一趟。
太白茶楼有陆峰干妹妹罗艳华的股份,算是自家地盘,也是陆峰经常待的点。
第二天上午,我只身去了茶楼,在最左边的大包间里,见到了陆峰。
当我走进包间时,陆峰正跟一个中年人喝茶谈事儿。
中年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穿蓝灰色西装,跟前的桌上,摆着个公文包,一副老板的样子。
我感觉这个中年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
好半晌,我才恍然想起来,这人是我们县的交通局局长,姓舒。
我之所以能认出这个舒局长,还是去年在峰哥家里蹭饭,无意间看见沙发上有份报纸,顺手拿了一份看了下。
在当时的江东晚报上,在县城宋塘街道靠近昭阳广场那边,舒局长深入群众,脚上套着满是淤泥的胶皮筒子鞋,与十多个群众,一起在下水沟里铲淤泥。
在版面的显着位置上,舒局长一个大大的特写,满是泥垢的脸上,笑容十分接地气。
陆峰并没有给我介绍舒局长,舒局长也没正眼看过我。
我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
过了能有不到一分钟吧,陆峰拎起身下的一个大红色礼盒,对我说道:“小祥,把这茶,送舒局长车上。”
“哎。”
我点头,拿起桌上的舒局长的车钥匙,然后拎着茶叶礼盒,转身离去。
舒局长的桑塔纳停在茶馆后门,我拿着车钥匙,到了茶馆后门。
打开车,把礼盒放进副驾驶。
在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我回头看了眼礼盒,敞开的袋口里,花花绿绿的全是钱,一沓沓的钱,不加任何掩饰,目测金额最少有好几万。
当我回到茶楼时,舒局长已经走了。
茶楼包间里,陆峰神情有些疲倦,他揉着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解释的说道:
“这些菩萨念着阿弥陀佛,你以为是吃素的,但收保护费的时候,也不含糊啊。”
“不是年初才送过一次吗?”
我顺嘴问了句。
年初,总少不了走人情,年初那几天,陆峰特别忙,我猜他肯定给这些关系,都送过礼。
“县里的短途客运要竞标了,我也想插一脚,这不,烧烧香么。”
陆峰漫不经心的说着,卷起衣袖,一边泡茶,问道:“对了,你昨晚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江波?”
“嗯。”
我点头,将江波手下板凳与刘彦明的事儿简略的说了一遍。
“你弄那个板凳,我没意见,但毕竟还有个江波。”
陆峰手指头摩挲着白瓷茶杯,茶几上,开水咕噜咕噜的泡着茶,在氤氲的茶雾中,陆峰思考好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咱们占理,只要不碰江波,你放手去搞,出事我给你兜底!”
我等的就是陆峰这句话!
这事儿,如果没有陆峰的支持的话,我还真不好弄板凳。
因为,从我最近几天打听的消息来看,板凳这个人,手还挺黑的。
而且,江波在道上的资历比陆峰还要老,这人的资历跟宋老虎是平辈的,比小宝也要老。
道上打流十多年,江波的高光时刻不少,八十年代末期,在道上也出尽了风头。
这样一个人,任谁见了,心里都得掂量掂量。
陆峰的支持,无疑是定心丸,让我安心不少。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江波可能真的老了,至少,陆峰在提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久,甚至远没有面对独狼时的凝重。
当天,我就在道上放了话:要找板凳算账!
同时,叫上羊克和刘八斤,三人带着十多个人,在江陵道上,到处打听板凳在哪。
消息传开,有热心的朋友帮我们打听,也有一些平时跟我们不对付的流子,暗地里看我们的笑话。
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我以为板凳会正面接招,然而,接连三天过去,板凳都没冒头。
我们在全县找人,当年,全国流行的三厅一室(游戏厅、录像厅、歌舞厅、台球室)几乎都被我们找遍了,但都没找到人。
直到3月24日这一天,有个跟刘八斤关系一般的朋友,告诉刘八斤,板凳在宋塘街道老酒厂附近的一家游戏厅里玩游戏。
听到消息,我立马让羊克和刘八斤叫人。
最近一年,我们江陵五虎可谓是道上最红的人,尤其是独狼被撵的像是丧家之犬,不知所踪后,我们江陵五虎在道上名声大噪。
很多人怀疑,是陆峰带着我们五虎中的三虎:我、羊克、刘八斤,枪杀了独狼。
有人传小道消息,说独狼已经死了,尸体已经被喂了狗。
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最近一年多,我们确实红了,红的发紫。
有名望了,就有号召力。
刘八斤和羊克加上我,每人各打了几个电话,大约不到半个小时,就聚集了不下三十个人。
再叫上耗子、八戒这些兄弟,一行人在双塘农贸市场的洗头房门口集合。
然后搭乘六台四个轮子的出租车,气势浩荡的奔着宋塘老酒厂驶去。
我们三个坐在打头的出租车里,刘八斤一路上情绪兴奋,叽叽喳喳。
我抽着烟,心情也有些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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