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点口渴,翻身拿起水壶,刚喝了一口,房门就被推开。
羊克顶着个乱糟糟的形似鸡窝的头,满眼血丝的走了进来。
“你别乱动,麻药劲还有残留,不适合喝太多,我喂你。”
羊克匆匆走过来,动作极其轻柔地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拿着保温水壶,说:“张嘴..”
“嬲!我自己来吧,我又没死,这场面让人看了,还以为我俩性取向有问题。”
除了腹部还有隐痛外,我没感觉身体有啥问题。
说着,我撩起被子,接过羊克手里的水壶,刚咕噜咕噜的喝一口,却发现羊克有些呆滞地坐在床边。
羊克眼眶通红地看着我光着上身,小腹处渗出鲜血的纱布,声音有些许颤抖地问道:
“老四,你早就知道,去了要挨刀是吧?”
“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啥..”
我沉默一会,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说道:“刘八斤那嬲卵呢..”
“你这一刀,是替我挨的啊!”
羊克眼里充满了自责,声音沙哑地说了句,顿了顿,感叹说道:
“还记得去年年底,在舞水河畔我们喊出的誓言么?说实话,当时刘八斤提出结拜,我心里是有些抵触的。”
“为什么?”
“兄弟不是靠一个形式流程绑在一起的,在我心里,就只拿你和刘八斤当兄弟,至于宋哲和刘彦明...”
“这话以后别说了。”我打断羊克,肃然说道:“做兄弟,要的是以心换心,你抱着这个态度,是有问题的。”
羊克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我在人民医院疗养了近两个月,在疗养的期间,鸡婆也来过两三次,带了不少礼品,
来了以后,嘘寒问暖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受大脑壳的影响,反而因此消除了一些隔阂。
陆峰也来过几次,每次话不多,且眉头皱着,似乎心事挺多。
通过和超哥的聊天,我才知道,这段时间,陆峰一直没闲着,
一方面,姚明远在大塘街道开了家迪厅。
姚明远虽然有实力,但他的力量都局限在市里,到了江陵县,需要仰仗陆峰的还有很多。
因此,姚明远找陆峰合作,也是给了不少股份,至于这股份具体多少,超哥没说,我也没问。
在我疗养的这段时间,迪厅的选址已经弄好了,正在搞装修,但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另一方面,陆峰发动自己在道上的关系,不停的在打听独狼的消息。
自从在龙回老筒子楼,与独狼碰了一把后,独狼就再也没了消息。
消失至今,已经半年多了。
这事儿就像是一根刺,扎在陆峰心里,也扎在我心里。
独狼这个人,和羊克有点像,他是靠够狠和对对手疯狂的报复,而闯出名号的。
出道初期,在阎王巷抢劫时,独狼带头抢人耳环,抓住金耳环,当场扒掉,
逮住镶金牙齿的暴发户,摁住,拿个钳子,活生生把人的金牙齿从嘴里拔出来...
93年,刚出狱不久的矮爷,在文化宫那边的录像厅看录像时,跟人起了口角,那人姓周,周某人据说家里背景很硬,有好些个亲戚在县里当小官。
仗着自己有背景,周某人相当跋扈,当场把矮爷痛打了一顿,踩着矮爷的脑袋,在地上狂捻,还逼着矮爷现场喝尿。
因为这事儿,周某人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约半个多月后,周某人死在县里某招待所后门的巷子里,尸体是被环卫工人发现的,据说,周某人死状极惨,他嘴里塞着棉絮,并被胶布封口,身下血流成河。
据法医鉴定,周某人死于失血过多,他的双脚脚筋被活生生抽走...
每一个大哥的崛起,总是伴随着鲜血与枯骨。
陆峰是,独狼也是。
这样一个人跑了,对我和陆峰来说,无疑是不定时丨炸丨弹,随时可能会爆炸。
周某人把矮爷打了个轻微伤,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在梧桐巷,矮爷被我们搞成中度残废,这事儿独狼心里不记仇,连鬼都不相信。
独狼一天没消息,陆峰连睡觉都不踏实。
所以,最近半年多,陆峰一直在打听独狼的消息。
从独狼最亲近的亲人,他的家庭关系,父母、亲戚情人等,从这些方面打听,都没有效果。
陆峰转而打听独狼的社会关系,他接触过的各种小老板、道上跟独狼关系亲近的流子等等。
可能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吧,在这种孜孜不倦的持续打听下,总算有了消息。
大约是十一月月初,我刚出院一个多星期,陆峰约我到太白茶楼。
还是那个熟悉的包间,我推门进去后,不但陆峰在,屈泰丰、超哥和小卫、鸡婆都在。
包房里烟雾缭绕,跟云宫仙境似的,一个个抽着烟,脸色严肃。
“把门关紧。”
看我来了,陆峰脸色严肃的吩咐一声。
“好。”
我连忙把关上门,拉开椅子,坐到八仙桌旁。
“小祥,叫你过来,是有大事。”
陆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塞进桌上的烟灰缸里,极其用力的捻灭,然后说出一句让我心神剧震的话:“有独狼消息了!”
我心头狂跳,小声问道:“怎么说?”
陆峰脸色凝重,缓缓说道:
“独狼很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他爹妈怕他养不活,就给他认了个寄父(干爹的意思),我们这边认寄父的现象并不罕见,大多数认寄父,并不一定要依靠寄父,纯粹以认个寄父,信点迷信,借寄父趋吉避凶的意思。”
陆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
“在独狼还小的时候,他家和他这个寄父家,有过一段来往,后来,随着独狼老爹走了以后,他们家跟这个寄父家,也渐渐断了联系,至今独狼和他这个寄父,断联至少十五年了。
这毕竟是独狼没打流之前的事儿,这段关系,埋得很深,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直到上个星期,超群在跟一个灵山乡派出所调动到县里任职的公丨安丨聊天时,才知道,独狼改过两次姓,
他最早的时候叫申伟东,两岁半时,改姓程,叫程伟东,后来独狼八岁的时候,又把姓名改了回去,两次改姓,都是超群在派出所的朋友宁东生经办的。”
“超群细问之下,才知道,独狼曾经认过寄父,而且不是普通的认寄父,普通“认干亲”的仪式,
只要生辰八字对不犯冲,打个招呼,双方见一面,只要孩子正式向寄父、寄母磕三个头,并改口称干爸干妈就算完成。
而真正认干亲时,除了上面的流程外,继母要穿一条特别肥大的红裤子,坐在灶头上,由旁人抱着孩子从裤裆里钻出来,以表示孩子是自己亲生的。然后寄母给他(她)戴上长命锁,起个乳名,以后用寄父、寄母所赠送的碗筷吃饭。并生活在寄父家里,这寓意着小孩从此成为他们的孩子,吃他们家的饭,和亲生父母不相干了。”
“独狼就曾经在他这个寄父家里住过几年,在那几年,独狼寄父和他生父关系也挺好,有一次超群朋友宁东生上门做团结群众工作时,还见过他寄父一面,他这个寄父叫程跃进,程跃进有个妹妹嫁在灵山乡,八十年代末,程跃进的妹夫因邻里纠纷,跟邻居打了一架,没打赢,程跃进妹夫脑袋被打出一个大豁口,缝了六针,还被打断四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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