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沉沉睡去。梦里,仿佛听见有人说,尘缘即将终了,你也开始新生活吧,背着旧日的包袱,都是伤痛,向前看吧!
金兰芝“忽悠”一下醒来,天还没亮,梦境很清晰,又很模糊,过了一会,她起来和妈妈一起做饭,一家子吃过早饭各自去忙碌。
村里的军人情况基本统计完毕,金兰芝准备下地干活。开春的时候,开始刨玉米茬子,这些玉米茬子晒干,是很好的燃料。
金兰芝穿上胶鞋,扛着农具,顺着大路向地里走去。
路过大水泡子的时候,看到有几辆吉普车停在那,正是“金兰芝”墓碑的那个地方。看到这个场景,她感到浑身疼痛,想要绕过去,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走到了这群人的附近。
李八带着他们在墓碑前确认,这是当年的烈士墓。一旦认定是烈士,李八刻的字就不能作数,至于要刻什么,要看上级的指示。
“烈士有没有留下遗言?”穿制服的男人问李八。
李八拿出一件粘血的外套,由于年代久远,血成了黑色,正是当年金兰芝中枪时候穿的那件衣服。“看到她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这件衣服是唯一的遗物!”
李八抱着这件衣服,泪流满面。金兰芝觉得似乎有一种力量,推着她走,她掀开衣服的底边,露出内衬,轻轻一撕,在内里掉出来一张纸。
穿制服的男人立刻捡起来,上面是用鲜血写着几个简单的字,“本人马俊,自愿抗日,与兰芝小姐无关。”
李八含泪道:“同志,她希望自己是马俊,而不是那个兰芝小姐,当时写这个,也是害怕连累父母,用心良苦啊!”
“烈士遗书是珍贵的历史见证,我们将带回长春,向上级领导请示再做决定!”穿制服的男人说道。
金兰芝站在那,腿有些颤抖。
李八:“孩子不要害怕,你们只是重名,你和英雄重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金兰芝:“是的,确实光荣,李大爷,我先走了!”
金兰芝跌跌撞撞离开了人群,向地里走去。旁边就是兰梅的坟,她仿佛听见兰梅在大哭,“凭什么好衣服都给姐姐买,而我要穿旧的!”
天突然黑下来,瓢泼大雨淋下来。大水泡子旁边是芦苇荡,还有一人多高的小柳树。兰芝想往地里走,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雨一直下,初春的季节,彻骨的寒冷,金兰芝仿佛回到1934年的冬天,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比这要冷,风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般,而今天的雨,是让人透心凉的冷。
雨下了多久,她就在柳树林中走了多久,直到浑身力气耗尽。
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晕倒在地上,浑身湿透,额头滚烫。
金兰芝病了,这是她出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生病,发烧40多℃,金胜昔请冯大夫来看,赶紧给输液,打消炎药。
她昏昏沈沉的躺在炕上,不时有个弟弟过来喊他一声。“姐,姐,姐……”听声音她知道这是老二、老三和老四。可是她说不出来话,也无法回应,像失去了意识一样。
“姐,振海来看你了!”金学文拉着黎振海进了门。
黎振海终于忙完了酒坊的活,告假来金家村看未婚妻。没成想她在生病,而且相当严重。
这时冯大夫又来了,打算给她输液。一边兑药一边说:“如果有青霉素就好了,现在输的药见效太慢!”
“大夫,哪里有卖青霉素的?”黎振海问。
“弓棚医院大概有,可以去问问!”冯大夫说。
“那我马上去买!”黎振海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等等我,一起去!”金学文在后面追赶。等金学文出来的时候,黎振海已经骑车跑出去好远,他只见到了一个背影。
金胜昔和淑芳围在炕边上,小妹兰竹拿个小勺,一口一口给姐姐喂糖水。
“这孩子是吓到了吧,没事去大水泡子那干啥,都是坟地,要不要叫叫魂?”淑芳说道。
金胜昔看了淑芳一眼,这是下雨浇的重感冒,不要一天疑神疑鬼,现在是新社会了,牛鬼蛇神都没有。
黎振海骑车飞奔,丝毫感觉不到刺骨的春风,到弓棚医院的时候,一身汗都湿透了。
黎振海来到医院一楼大厅,到药房那问:“同志,这里有没有青霉素?”
“我查查!”医生进了药房里面,一会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只有两支药了,够打一个点滴,如果要得多,要去县医院。
“那先卖给我吧,家人发烧,很着急!”振海道。
“连皮试的药一起给你开上,防止过敏,打青霉素之前一定要皮试!”大夫嘱咐道。
黎振海付了钱,拿上药,骑上自行车继续飞奔,脚蹬子都快被他踩掉了。
蹬着蹬着,他听见咔的一声,自行车停住不动了,他抬腿下了车,发现车链子断了。手一拉,车链子整条在手上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找不到修自行车的人。目测到金家村还有三公里,振海推上自行车,开始飞跑。
路上的人看到,一个大个子青年,推着一辆自行车在路上飞跑,看那速度,像后面有狗追着他咬似的。
天黑前,黎振海跑回了金家村,金学文在门口等着接他。来回50公里,他只用了半天时间。见到金学文的时候,振海把药递给他,自己瘫坐在了地上。
金学武和金学双从家里跑出来,扶着黎振海进了屋。淑芳端过来一杯水,让振海慢慢喝。
金学全跑去叫冯大夫,冯大夫过来,先给兰芝做了皮试,用小针扎在胳膊的皮肤上,过了十来分钟,皮肤没有红肿。他开始兑药,给兰芝输青霉素。
振海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包,递给冯大夫,“这里是安乃近,医生说可以口服退烧!”
冯大夫接过药,打开纸包看了看,白色的药片,写着“安乃近”三个字。他又把药包起来,递给了阙淑芳。兰芝先打着点滴,如果后半夜再不退烧,再吃一片安乃近,这个药不要多吃,有副作用。
他检查了一遍兰芝的针管,看着输液正常,起身回家了。他告诉淑芳拔针的方法,让他们看着点,及时拔针,否则会回血。
看着兰芝输上了液,黎振海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颤抖,大半天都在骑车,后面是跑步,确实有些累。金胜昔让学文带振海去休息,今天就住在家里,不要回头号村了。
振海躺在炕上,一会就睡着了。金学文看着振海的睡颜,五官端正,睫毛很长,看着他如此关心姐姐,他心里默默地承认了这个姐夫。
金兰芝在隔壁的炕上输液,小妹轻轻按着她的胳膊,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刚才妈妈嘱咐她,看着姐姐的胳膊,不能动,只要姐姐动,就要按住胳膊,防止“滚针”。
兰竹按了一会,自己有些困,小脑袋来回摇摆。二弟金学武见状,让小妹去休息,自己看着姐姐的胳膊。
看到姐姐憔悴的样子,学武在想,姐姐到底看到了什么呢?还记得她曾经让自己去打探李八家的情况,回来也没说要做什么。明天自己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8点钟,兰芝输液完毕,金胜昔摸了摸女儿脑袋,感觉到手黏糊糊的,出汗意味着在退烧了!虽然兰芝还没有醒来,但是呼吸平稳,用体温计测一下,37.6℃,体温终于降到38℃以下了,他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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