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工作下,她似乎有点晕,手中的绷带渐渐变成白色的毛巾卷…
把她从虚幻中拉回现实的是亚当。
亚当手中拿着两个包子和一瓶水,伸到她眼前,示意她拿走。
不知是不是受到医院浓重的药味和病人的影响,亦或是对那名军人忧心忡忡的心思所染,她看见这两个包子竟觉得有些反胃。
静默了一会儿,她轻轻得摇了摇头,淡淡得说:“我没胃口。”
亚当似乎看出了什么,把那瓶水伸到她眼前。
“Cendy,我知道你在担心他,但是你这样不吃的话他也不会好那么快,工作强度还那么大。”
程迪还是没有反应,他无奈得摇了摇手里的水,说:“喝口水吧!”
程迪接过那瓶水,喝了两口,才发觉早已十分口渴,浑身软绵绵的。
程迪:“有联系到他军队那边吗?”
亚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拜托政府军帮忙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夜幕降临,医院周围一片死寂。
为伤者刚包扎完伤口,程迪就听到了不远处亚当的呼喊“Cendy,他醒了”
程迪欣喜若狂,匆匆放下手中的纱布,直奔那间病房。
病房里,年轻的男子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右手死死得抓着床单,在微弱的灯光下,他显得十分憔悴,好像,这里不是病房,而是让他十分悔恨的不毛之地。
“你醒了?”程迪轻声慢步走向床边,顺手整理起床边桌子上琐碎的东西。
桌子上有一瓶花十分醒目,红色的花瓶,上面的花朵已然枯萎,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花,又是什么颜色的。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程迪抬头看着他。
“我…”缓缓得,他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战友呢?”
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得盯着窗外,没有回头看程迪。
声音十分苍白无力,像一位饱经沙场的战士。
程迪转头看向亚当,亚当无奈得耸了耸肩,好一会儿才眼神低落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人,说:“我当时只看到了你。”
亚当走向程迪,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叫萧辰,是中国来的维和兵,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队里就会来人了。”亚当说完,拿起程迪刚刚收拾好的琐碎物品,走出病房。
程迪在床头挪了把椅子坐下,“你叫萧辰,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你是在路边的梧桐树下被救起来的。”
她轻言轻语,十分温和,就跟她的性格和职业一样。
“这场硝烟,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
程迪欲要再说什么,脑海里就又回想起这两个月以来所医治过的伤者,有断胳膊断腿的、头部中了弹但是没打中要害的、还有被俘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这些人时常在她的脑海中痛苦得呻吟,她吃饭时能听到、睡觉时能听到、早上起床时,好像偶尔也是这个声音唤醒了她。
沉默了片刻,萧辰又开口了,“有点冷”。
程迪大步过去关上窗户又拉上了窗帘,回头却发现萧辰已经闭上眼睛。
几分钟前脸色还微微泛白的他此刻脸上已然多了几分血气,她无法马上把目光从那英俊的面庞上移开,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眼前这个中国面孔的军人,令在异国漂泊的程迪心里有了些安慰和安心。
两个月以来,她从来没见过来自中国的伤者,这一次,自是让她印象深刻,她好想,好想把这个人的轮廓刻印在心里,永远记着。
夜里有些寒意,程迪洗完手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着梧桐树,不禁拉紧了白大褂,她穿的有些单薄,但这番冷意于她来说,更像是清风徐来,并不能磨灭她此刻的精神,反而有种淡淡心旷神怡的美意。
在她心里,梧桐树是美好的象征,她又更像是一棵梧桐树化身的使者。
在这片万千人浴血奋战的土地上,她可怜战场上的每一个人,更加痛恨战争所带来的伤害,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寓意着不同的人生,有的人在脚下被抬走救治,而有的人,躯壳却永远停留在这里。
她很难过,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凌晨六点钟,天还没亮,程迪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许多人嚎啕大哭得被抬进了医院,场面陷入混乱。
程迪顾不得那么多,迅速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飞速得从住宿区跑向医院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一张张挂满了泥土的脸庞上面鲜血直流,各种哭喊声不绝于耳。
程迪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医院内部的伤员慢慢多了起来,走道上硬是挤出了一条过道供医生走动。
置身于医院里,还能隐隐约约得听到远方微弱的子丨弹丨声,偶尔伴着几声炮弹巨响,那声音忽远忽近,她也早已习惯。
从伤员口中得知,反政府军忽然发动袭击,前方驻守的一个政府军驻地已然被捣毁,一夜之间撤下了不少人。
焦头烂额的过程中,程迪瞥见了一个身着维和军装的亚裔男人站在萧辰的病房门口,她心骤然一动,竟有些不安。
快速走向那间病房门口,探头却发现床上的萧辰不见了。
她迅速转身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臂问:“你们把萧辰带到哪里去了?”
男人面容和蔼,神情也有些放松:“萧辰是我们维和兵营的人,受伤了,自然要转到我们那边去,这里不安全。”
道理她都懂,昨天亚当也说了会有人接走萧辰,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觉得也至少可以在这儿等到康复。
“可是他的伤势…
他需要休息,你们就这样把他带走,就不为他考虑一下吗?”程迪的语气非常焦急,微弱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脸颊上,尽显疲惫。
“这个,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他受罪的,也谢谢你们救了他。”许是见到了中国医生,他有些犹豫,欲要离开,最终还是又说了:“你也要多多注意自身安全。”
话一说完,他就笑着点了个头,示意道别,然后朝着医院门口的方向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程迪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不定,时而看着旁边的受伤人群,时而又转头看向医院门口。
直到那个维和兵消失在门口,她才握紧手上的纱布反方向走去。
早在来南岭镇之前,亚当就跟程迪说过,附近随时会开战,半夜会被惊醒已是隔三差五的常事儿。
可程迪却毫不在意,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她见识过太多太多哭喊着呼救、命悬一线的人。
一直从凌晨忙到下午五六点,在这似日理万机的医疗工作中,废寝忘食已成了日常。
在她眼中,那一瓶瓶白开水就像是她时常能见到的营养液、葡萄糖,可以比其他食物更好得给她提供能量。
终于,没有伤员被抬进来,医院的大部分医生们卸下一身疲惫,有的倒头就在外边长椅上睡了过去。
听后续来的政府军说,驻地北边来了政府的支援军队,反政府军败退,只得落荒而逃。
这一好消息像是雪中送炭,为惶恐不安的战地医院打上了一剂镇定。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色,通红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样,落在程迪的眉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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