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侧方位隐形气压,使得梁微宁悄无声息抬头。余光瞥一眼上首男人,果然脸色降至冰点。
每当这种时候,其实受波及最深的是她。
因为她离那个位置最近。
这群人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除非有替罪羊—
思绪一半,真有人站起来。
是位乔姓主管,梁微宁对其略有印象,之前在员工餐厅楼梯间,无意听到他与高副总产生过项目上的意见分歧,当时争执还挺激烈。
原来不是替罪羊,是第二个越王勾践。
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且敢于挑战的人,最终ZG3.0项目被陈先生重启,并指派它的直接负责人为乔主管。
会议结束,梁微宁保存好电脑文档起身。
这时有高管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提醒她帮忙抄送详情纪要。
恰好这幕被还未迈出会议室的陈敬渊看到。
大佬犀利的眼神扫向几人,淡声:“你们的工资,要不要也让她帮你们代领。”
两名高管吓得连忙汗颜说不用不用。
望着男人冷漠离开的背影,梁微宁咽了咽嗓子。
看来她给楼下惯出的臭毛病,惹老板不悦了。
周末,家里谢老师打来电话,说最近在短视频上看到一则新闻,关于港区某起刑事案件,叮嘱她出门在外要跟朋友结伴同行,上下班尽量挤地铁,不要去坐什么红顶小巴。
梁微宁边啃着苹果边笑道:“没想到谢老师成天热衷于没收学生手机,结果自个躲在办公室偷偷刷短视频,说好的要以身作则呢。”
“别跟我东拉西扯,女孩子独居一定要注意安全,赚钱是小,生命健康为大,你要是不听话,明年就给我留在蓉城,不准再去港区打工。”
谢老师语气严肃,看来真是被那则新闻刺激不小。
不能再嬉皮笑脸,梁微宁赶紧保证,自己绝对会留一百个心眼,让谢老师放一百个心,她已经不小,最起码的避险常识还是有的。
安抚好母上大人,挂断电话后,她仰躺在懒人沙发上,盯着屋顶发呆。
直到顾允真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问她:“听说铜锣湾有家着名的桥底辣蟹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下半年都好忙,闺蜜俩确实许久没下过馆子。
梁微宁爽快答应。
虽然要听妈妈的话,可架不住细胞里的叛逆因子,两人最终还是选择‘夺命红van’,小巴司机无论穿着、说话方式,亦或开车速度都叫一个彪悍不羁。
体验过一次路面飞车,心脏宛如跳楼机。
闺蜜问她:“下次再来?”
梁微宁苍白着脸摇头,打死都不!
桥底辣蟹,顾名思义,真的是开在立交桥下面。
两人抵达餐馆的时候,天色已擦黑。
老板讲粤语,全程都是顾允真在沟通点菜。
杵着下巴环顾四周,梁微宁百无聊赖的视线自不远处一桌社会人士身上扫过。
大冷的天,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和纹身,戾气很重。
而就是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惹祸上身。
此时,远在新界的愉景湾高级俱乐部,大屿山游艇会上正组了场私人局。
港区游艇泊位稀少,被邀请入会的会员大多非富即贵。倘若路过西港口看到一艘灰色的超级游艇,那是属于本埠某资本巨鳄的私家领域。
夜间八点,海湾风平浪静。
穿过灯光洁净的酒吧区域,再往前,是拥有巨大喷水按摩浴池的游艇后部。
单侧室内休闲区清冷幽静,孟行之晃着酒杯目视下方波光粼粼的水面,拿话问坐于对面的男人,“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京城华润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暮色深沉,男人半张脸隐于阴影,浴池波光透过玻璃投射而入,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颌。那道低嗓情绪平淡,“孟公子在担心什么。”
“担心倒不至于,只是怕你难做。”
毕竟太平山那位态度强硬,要松口恐怕得费些功夫。
这条产业链关乎中港在华北市场的布局,同时也和孟氏有着紧密关联。
临头抽身容易,但要等下一次时机,却难以寻得如此契合。
两人谈话间,周家太子自下方浴池破水游出,上岸后拿过浴巾随意往腰间一裹,擦着头发长腿迈上旋梯。
“要我说,老陈这次买岛,买技术,又搞研发,京城分部也没闲着,动作太大难免惊动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周时叙捞起浴袍穿好,姿态慵懒坐进沙发,抬了抬下巴总结一句:“我估计,华润多半是走不通,老陈还留有后手。”
港区陈先生闲庭信步定生死,没有运筹帷幄的连环局,便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接一盘险棋。
一时静默,搁在旁边的手机响。
太子爷侧头扫了眼,兴致寡淡,“老陈的公务电话又来了。”
来电显示是徐昼。
陈敬渊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接听,里面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神色倏冷。
半小时后,铜锣湾警署。
治安科笔录室里,梁微宁坐在椅子上,跟对面男警员大眼瞪小眼。
闺蜜在隔壁,两人分开后,导致她缺乏最基础的沟通桥梁。
对方普粤参半,她听不懂。
手机拍到当时混乱场面,画质稍显模糊,而且中途被人夺走砸在地上,新贴的屏保膜摔得面目全非,最后什么都看不了。
要想复原案情经过,只能先拿去维修,但那需要时间。
她不可能在警署里干坐一宿。
好在闺蜜闯荡江湖四年,应对这种情况还算得心应手。
顾允真从隔壁出来后,拉着梁微宁去办案大厅找位置坐下,她圈内熟人主要集中在澳门,领人资格只局限于港区本埠。
“你刚刚打给谁?”她问。
梁微宁说:“我同事,但他不一定有空。”
“没其他能找的人了?”
女孩摇头。
进中港四个月,到头来遇事可以靠得住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Vivi在广府,秘书室里的几名助理,大家朋友圈好忙,她不太想去打扰。
以前在港大的同学,关系近点的大多回了内地。
仔细想想,如今除了闺蜜在身边,梁微宁确实挺够孤独的。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大厅门口传来警员声音,“陈生嘅电话。”
紧接着,两人被告知,可以走了。
顾允真好奇问:“陈先生,你老板在附近?”
梁微宁以为是徐昼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她云里雾里,“不知道,我同事没说。”
走出警署,看到静停在路边的加长普尔曼。
那辆车的车牌很特殊,上次顾允真见过,所以一眼认出是谁的座驾。
所以大佬一通电话就搞定的事,两人却在笔录室里跟警员周旋了将近一小时。
副驾驶车门打开,徐昼走到面前,对梁微宁道:“陈先生让你上车。你朋友,我会另行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具体发生了什么,总要把事情交代一遍。
梁微宁看向身旁闺蜜,后者给她一个安抚眼神。
今晚的经历悬乎又惊险,直到现在都恍恍惚惚,像刚演完一部*社会港片。
目送闺蜜坐车离开,她才跟着徐昼上车。
梁微宁坐下时轻声打招呼并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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