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记得曹琳，当年金成读初一，曹琳读小学四年级，两个人当时都是学习“尖子生”。他记得在一个秋天周末的早晨，他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穿过秋季晨间田野深处的浓雾，来到学校里曹老师家，曹老师拿出两张试卷让他做，以弥补几天前他因为照顾父亲而错过的那场模拟考试。正是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曹琳，还是一个调皮机灵的女孩儿。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叹：“时间真快啊，一转眼，自己都参加工作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也即将大学毕业了……”

　　金成接到曹琳的电话，赶忙打车到车站接她，接到后，给曹老师打个电话报了平安。多年未见，曹琳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金成得知曹琳的车票是晚上九点多的，便带曹琳到单位办公室歇歇脚，聊问一些学习工作上的话题。
　　待到下午六点左右，金成又打车送曹琳到市里，先是到一家金成认为比较上档次的饭店吃饭，然后等到八点左右便赶往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直接将曹琳送到车厢内铺位上，把行李箱放好，才挥手道别。
　　后来，金爸爸多次提醒金成，有事没事的多打电话问候问候曹老师，曹琳那姑娘挺不错，可以多联系联系……金成虽然答应了，却也在日常的忙碌中，将父亲的叮嘱忘却了。
　　国庆节后，金成在处办照常上班，每天的工作“八小时”按部就班，没有什么新意与奇趣。工程处门前那条大马路，名叫“工程路”，金成觉得有趣，心里道：“这条路的名字倒是特别，想来给这条路取名字的人，是精通人情世故的，既不用费劲巴拉地去思考什么雅致的名字，又能够显示出对工程处的重视与肯定，工程处前工程路，就这么简单直接，反倒是显得接地气，各方面也都比较满意、容易接受……”

　　金成白天上班处理办公室的日常事务，见缝插针地写些简短的文字材料，但是有一些重要的大篇幅的文字材料就要晚上加班去写。在这些工作事项以外，他还要收拾办公室的卫生，特别是三位领导办公室地板面积加起来近二百平米，他每天晚上都要用拖布挨个去拖一遍。有时候在拖地的时候，他在心里打趣自己，道：“一段时间下来，我把这工程路都拖过多少遍了……”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吃点亏没关系，累一点也没关系”，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的，也的确没关系。

　　一天上午，金成正修改一份材料，办公室来了一位大姐。这位大姐看上去五十来岁年纪，进到办公室，上上下下打量金成一番，满面笑容，道：“你就是新来的金秘书吗？”
　　金成站起身来，让大姐坐下，一边沏茶，一边应道：“是，我是金成，您叫我小金就行。请问您是？”
　　“我是咱们工程处的家属，我姓马，你就叫我马姨吧。我是个热心肠，又是个急性子，也知道你们办公室工作忙，所以我就有话直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听说你还单身，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这姑娘是我妹妹家的，我们都是工程处的老人了，父一辈子一辈的，对了，你是哪一年的？”
　　金成觉得有些唐突，同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还是尽量挤出笑容，道：“哦，谢谢马姨您对我的关心……我是属猪，八五年的……”
　　马姨道：“好啊，正好！这孩子是八七年，比你小两岁，也是今年本科毕业，在咱们市里医院上班，护士，她爸爸是项目经理，家里条件不错——你姨我呀，是个爽快人，有啥说啥，你别介意——将来对你能有个帮衬，你刚毕业到处里，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处里的关系啊，那可是盘根错节的……这两天有空你们见个面，有眼缘就谈，没眼缘就算，至少还算是多认识个朋友，没啥大不了的……”

　　金成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觉得回绝的话实在难以出口，只得支支吾吾间答应了。马姨让金成记下她外甥女牛晓芸的手机号码，道：“小金，你是男生，主动一点，发个短信、打个电话都行，晓芸这两天都有空，你约她去市里吃顿饭、看个电影……马姨等你的好消息，哈哈……”
　　马姨走后，金成在办公室里愣怔半天，觉得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一时间没了主意。
　　快下班时，金成到对面解主任办公室，趁着汇报工作的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想听听解主任的建议。

　　解主任点上一支香烟，道：“哦，我知道这件事，那个马大姐给我打过招呼，我一忙把这事给忘了……马大姐那人不错，是个热心肠，她给你介绍的那个小牛是她的外甥女，都是处里家属，小时候见过，这些年外地上学见得不多……你可以约一约、见一见，没什么，说句不太恰当的话，买菜还讲究‘货比三家’，你这刚毕业参加工作，大学里没有去谈恋爱，现在是时候把这课给补上了，多见见、多看看……毕竟，不光需要工作，还需要生活，常言道‘成家立业’，是时候考虑‘成家’了，这也是人生大事……”

　　金成道谢之后，回到办公室，想着给牛晓芸打个电话，又觉得可能有些唐突，犹豫了半天，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在短信息里简要作了自我介绍，说明了缘由。
　　正在金成心里还在忐忑牛晓芸收到短信会是什么反应、会如何回复信息的时候，没想到过了一会，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正是牛晓芸打来的。
　　金成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他喝口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起电话，又自我介绍一番，没想到牛晓芸也是一个爽朗的女孩，在电话那头笑道：“刚刚你在短信里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也早有耳闻，都知道工程处新来了位中文系高材生，还是位文质彬彬的帅哥儿……”
　　金成听牛晓芸这么一说，更是囧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嗯”“哦”地应付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憋了半天，道：“这两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可以见个面，认识一下？”
　　牛晓芸道：“有啊，我最近工作不忙，这几天都有时间。”

　　金成想了想，道：“那明天，明天周六，咱们见个面吧，一起去市里逛一逛，你看怎么样？”
　　牛晓芸道：“没问题，周六下午两点钟，咱们在处办公大楼前见面，一同去市里……”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金成在处办公大楼前等着，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孩，打过招呼，果然是牛晓芸，虽然与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感觉还是有几分眼缘。
　　于是，两个人打车去市里，先到迪克咖啡店，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以及一些吃食，边喝咖啡边聊天，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金成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渐渐地不那么紧张了，觉得牛晓芸脾气性格挺好的，只是和她之间话题有些不对路。随后，两个人到万象影城，看了一场什么并不知名的电影。
　　电影散场后，走出影城，见夜幕已低垂下来，金成打车到工程处家属院，将牛晓芸送到她家楼下，挥手道别。后来，两个人没有再约，只是将对方留在电话簿里。
　　在工程处，没有什么隔夜的消息：金成约牛晓芸去市里喝咖啡、看电影的消息，包括“然后没有了然后”的消息，不翼而飞，如秋风扫落叶，撒遍了工程处家属院的各个角落。